庄尚书被这巨大的惊喜给撞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握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边走边低声絮絮叨叨:“这可是天大的功勋啊,即便比不得韩彦那小子,也绝对能将你调到六部重要的职位上……”
庄贤去年终于从翰林修撰的位子上挪到了礼部担任郎中,然而礼部手中握着的权力终究无法跟其他六部相比,而且因为本部尚书是他亲祖父的关系,所以衙署中的人大多捧着他,并不能让他得到真正的锻炼。
“可千万别!”庄贤连忙劝说道,“只怕圣上得知后,是奖是罚还说不准呢!”
“为何?”庄尚书驻足,不解地问道,“这明明是不世功勋呐!”
虽然是以韩彦为首的许多人共同成就的。
“这话是不假。”庄贤看着兴奋过头以至于失了往日的政治机警的祖父,低声叹道,“可是,谁知道圣上会不会觉得咱们是在结党,意欲谋取重利呢?”
要不然,当初他和韩彦等人何苦死死地瞒着众人,只敢在私下里以情意绑住靠得住的人,然后在小望之的身份被曝出之后,才故作一脸惊讶地劝说那些人支持小新任太子刘劭。
庄尚书一听庄贤这话,顿时冷静下来。
臣属结党营私,这可是一个帝王绝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
都怪他方才实在是太高兴了,倒忘了这茬儿。
庄尚书看着这些年来明显沉稳不少的长孙,不无惋惜地说道:“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功勋……”
话锋一转,又捻须欣慰地叹道:“不过,比起这份机缘,祖父更高兴的是你真的长大了,不仅能沉下心来不声不响地完成这份大事,而且还能不被荣华富贵迷住了眼睛,在唾手可得的权势面前保持清醒。”
试问,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庄贤如今才二十四岁,五年前也才二十岁而已,正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时候,这份沉稳机敏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臭小子,还不快点起来!”庄尚书看着依旧乖乖跪在地上认错的庄贤,没有好气地笑骂道,不过眼底却是一片轻快和欣慰,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滔天怒火。
有了这份心性和机敏,即便是眼下不能显达,但是将来的政坛总会有庄贤一席之地。而且稳扎稳打,也比连升三级稳当多了。
作为族长,他自然是希望儿孙个个都出色,家族繁荣昌盛;但是作为祖父,他在希望看到儿孙的成就的同时,更愿意他们一生平安顺遂。
“多谢祖父!”庄贤笑嘻嘻地说道。
庄尚书瞪了他一眼,道:“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看来,是时候给你娶一房媳妇了!方家那姑娘可等了你好几年了,你要是再拖下去,别说是方家,就是祖父也绝不会同意!”
庄贤闻言脸上笑意一僵,整个人顿时如那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低头嘟囔道:“方家那姑娘疯疯癫癫的,实在与咱们家端方沉稳的风不符……”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庄尚书没有好气地抢断了。
“人家疯疯癫癫的跟咱们端方沉稳的家风不符,你自己是什么样子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庄尚书指着庄贤瞪眼训斥道,“再说了,人家为何‘疯疯癫癫’的?还不是因为起初你先毛手毛脚地招惹了人家?!”
“这个黑锅孙儿可不背!”庄贤立刻举手力证清白道,“我明明是好心把失足落水的她从湖里救出来而已,谁知道会因此而被她缠住不放?我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
“早知道的话,你就不下水救她,任由她溺水身亡了?”庄尚书拿起鸡毛掸子在庄贤身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拿眼瞪他。
庄贤想了想,顿时泄了气,垂首嘟囔道:“救,怎么可能不救……”
谁让有次他跟人打架打输了,被追急了误入狄家的后花园,当时正去外祖家走亲戚的年仅六岁的方容小姑娘,仗义地救了他,还想法子悄没声息地把他给平安送出府去了呢。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庄贤摇头晃脑地叹息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庄尚书白了庄贤一眼,轻哼一声,好心地没有揭穿他的言不由衷。
要是真的讨厌方容的话,以庄贤的个性,根本就不会给这个姑娘接近自己的机会,更别提是每每方容来府时就乖乖地留在家里,而且还总是借着“兄友妹恭”的戏码,去跟人家姑娘偶遇的事实。
“对了,听说这次歧王勾结瓦剌,意图在围场行刺圣上之事,当时连大理寺卿狄栗也牵扯进去了?”说起正事,庄尚书眉目肃然。
庄贤也收起先前的嬉笑,点头正色回道:“当时瓦剌贼首确实主动坦白了一大串的人名,有歧王这样确有其事的,也有狄老大人那样被冤枉牵涉其中的。
“圣上的意思是,瓦剌贼人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不过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咱们君臣相疑、自乱阵脚,他们才好趁机‘补救’行刺的失败罢了。
“所以调查一直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圣上今日朝会时没有点狄老大人的名,想来他跟此事确实无关。”
庄尚书点点头,捻须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管怎么说,狄老大人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