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臣有事启奏。”行礼问安之后,镇国公直接切入正题。
赵贵妃见状,自觉地起身回避道:“臣妾吩咐他们煮了滋补的汤水,算着时间,这会儿也该差不多熬好了。圣上,臣妾这就去催一催。”
后宫不得干政,至少当着外人的面,赵贵妃一向严守规矩。
见镇国公面色郑重,似乎有大事要当面禀奏,元嘉帝也没有再挽留赵贵妃,点点头,算是应下。
赵贵妃便屈膝退了出去。
“还请圣上屏退无关人等。”镇国公恳求道。
元嘉帝一愣,瞬间凛肃起来。
看来镇国公所奏之事非同小可啊,不然何须特意清场?
“都退下吧。”元嘉帝沉声道。
“是。”屋内侍奉的宫人齐声应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放下帐幔,守在外间。
正要跨出门去的赵贵妃见了这阵仗,皱眉沉思片刻,便又退了回来,制止宫人们的请安,悄悄在隔绝内外间的帐幔处站立,竖耳凝听。
宫人们见状也不敢出声提醒赵贵妃不该窥听元嘉帝与重臣议事。
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怕自己此番因赵贵妃之故受了重伤,极难痊愈,元嘉帝都还在一心护着赵贵妃,怕有人拿此事与她为难呢!
宫人们为了自己的小命前程,只能垂首立着,假装自己是木头桩子,不能看,不能言。
里间里,元嘉帝见宫人们都出去了,可韩彦还留在屋内,眉头一皱,开口问镇国公:“爱卿所奏之事与韩先生亦有关联?”
镇国公未及回答,韩彦便俯身跪拜道:“微臣韩彦,叩见圣上。”
元嘉帝惊坐而起,瞪眼看着窗前跪拜的韩彦,目瞪口呆。
乡野书生,如何敢在他这个一国之君面前自称“微臣”?
除非是对方还有其他身份!
韩彦,韩彦,韩……
元嘉帝陡然间明白过来,几年前太常寺卿韩迁的嫡幼子韩彦——端妃韩琬一母同胞的幼弟,在殿试中得中二甲,又因文采风流、洒脱不羁,正合了他的脾性,被他当场钦点为庶吉士。
一向非传召不到他面前来的端妃,为了此事,还特地到御书房向他谢恩呢。
他记得自己当时对前来替弟谢恩的端妃说:“朕之所以钦点韩彦为庶吉士,是因为他品性端方、文采出众,既未曾徇私情,爱妃又何必特地前来向朕谢恩?”
端妃抬首微笑应道:“因他是臣妾的幼弟,因圣上对他的栽培。”
毫不避讳自己的私心,坦坦荡荡,温柔恭顺。
他记得自己当时一高兴,还赏赐了端妃一支玉如意,笑道:“此玉如意就算是朕的祝愿,愿爱妃诸事顺遂、事事如意。”
只是殿试后不久,韩彦在翰林院还未过观察期,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随师父柳真人云游修行去了。
……
看看眼前那人和端妃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元嘉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是韩卿,那为何当日不表明身份。”元嘉帝问道,语气平静,让人揣摩不出喜怒来。
韩彦垂首应道:“因微臣有事隐瞒,不敢上报,所以才不得不隐居乡野多年,以教书为生。前次偶然得见天颜,微臣激动惶恐,一时未能禀明身份,还请圣上降罪。”
元嘉帝顿了顿,怅然叹道:“既如此……你起来吧。”
说来也怪他不察,自己钦点的庶吉士,而且还是自己的小舅子,居然没能记住长什么样子,这才闹了这样的笑话。
只要不涉及赵贵妃,很多时候,元嘉帝还是一位很好说话的仁君。
“多谢圣上。”韩彦俯身叩谢,起身在镇国公下首站定。
“这就是两位爱卿今日所要禀奏之事吗?”元嘉帝开口问道。
镇国公上前拱手应道:“这只是其一。”
“噢?那其二是什么?”元嘉帝挑眉问道,“还有什么其三、其四、其五、其六吗?”
镇国公和韩彦当然听出了元嘉帝话中的不悦。
虽然方才韩彦拿“乍见天颜激动惶恐,以至于忘记禀明身份”糊弄了过去,但是大家都不傻,当然知道那不过是托词罢了。
元嘉帝不跟韩彦计较,不是因为他相信了韩彦的那番说辞,而是因为他懒得因此而和韩彦计较。
而且说到底,他对于端妃,始终心存一份愧疚,因此在面对韩彦时难免也就多了一分宽容。
帐幔隔开的外间,赵贵妃陡然间得知韩彦的真实身份,惊得差点没有失声尖叫出来。
直觉告诉她,韩彦此番只怕是来者不善。
赵贵妃双手紧紧地绞在一处,要不是顾忌镇国公这会儿也在里头,她早就冲进去堵住韩彦接下来的话了。
“其二,便是事关微臣的长姐,五年前不幸身故的端妃娘娘。”韩彦沉声道,神情语气,难掩哀痛。
元嘉帝闻言一愣,眼神飘忽,心不在焉地应道:“端妃在大好的年华不幸身故,朕每每念及此事,也十分痛惜。
“然而,人死不能复生,韩卿还是不要搅扰故人的安宁才是。”
对于端妃韩琬,元嘉帝是存着一分欣赏之意的,觉得她和后宫其他争宠献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