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府里,夜深各自散去。
谭夫人到底不放心,趁着谭教谕梳洗的工夫,将白日里跟随伺候刘芳菱的婢女喊进来,询问白日的事情。
婢女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一出正院,刘小姐就说要随处走走散散心……奴婢跟着转了一会儿,刘小姐又说累了,就找了就近的客房歇****婢不敢打扰,就在外头候着……直到夫人派人来寻。”
至于屋内的情形,她守在屋外,无从察知。
谭夫人听了,觉得除了刘芳菱散心不去花园却往前院方向行去有些可疑之外,别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察觉刘芳菱意图何在。
按理说,孟氏母女既然当众打着“谭馨好友”的名义,那么刘芳菱多少也该到梧桐院意思意思才对,何至于一出正院就要“散心”?
这也就罢了。
刘芳菱一个知县家的千金大小姐,要散心不是该往花团锦簇、甚少有外人往来的后园子吗?差点逛去一墙之隔的前院算是怎么回事?
谭夫人心下有了计较,想着谭教谕一会儿就该沐浴出来了,便也不再多问,挥手让婢女先行退下。
……
梧桐院里,舒予和谭馨并排躺在床上,盯着月光照映下花纹愈加繁复的帐顶,小声闲话。
“这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你竟然和叶公子定亲了。”舒予感叹道,“想当初叶公子和柳大哥还曾前往栖云山谭府参加珍珠梅雅集,指点过韩大哥呢!”
谭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道:“你可算了吧!就他那学问,除非是韩大哥故意藏拙,否则哪里够得上‘指点’二字。”
又笑叹道:“况且整个康平县才多大呢,能识文断字的也就更少了。再刨除那些年龄、家世不和、人品欠佳的,其实大约也就只剩下县儒学里那些个年轻未婚的学子了。”
而韩彦文采出众、盛名在外,这康平县有哪一个稍有声名学子是他不认识的?
大家有缘结识,并不足为奇。”
舒予见谭馨谈起叶泽铭一派坦然自如,毫不忸怩,遂笑着逗她道:“你倒是镇定,说起自己未婚夫婿,一点都不会难为情。”
谭馨挑眉,不甘示弱地反问道:“那你会吗?”
说得好似她当初和韩彦文定的时候有难为情过似的。
舒予一怔,想起前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倒也是,因为定亲之前彼此都很熟悉了,倒也不会觉得陌生羞涩。
……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舒予一行人正要出门,就见何从匆忙进来禀报说,刘县令来访。
一屋子的人闻言齐齐一愣,实在是想不出刘县令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竟然一大早地就屈尊亲自来谭府拜访了。
要知道,除了刚到任那会儿为了拉拢当地势力站稳脚跟,刘县令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此等礼贤下士的雅事了。
到底是顶头上司登门造访,谭教谕不敢怠慢,当即便与何从一起去了前院。
韩彦少不得跟着去打声招呼。
舒予和谭馨便先相携上了马车,在巷子口等着。
不多时,韩彦便匆匆赶来了,翻身跃上追风,前头带路。
谭馨好奇,挑帘问道:“韩大哥,县尊大人来寻父亲有什么要紧事?”
韩彦转头笑应道:“县尊大人的事情,我怎么好去打听。”
谭馨闻言更是好奇不解,和舒予嘟囔道:“父亲说县尊大人一向欣赏韩大哥,若是真有什么急事,不该是秉着多人多智的原则,询问韩大哥一声吗?”
“想来应该是私事,不好对不相干的人言说吧。”舒予笑道。
要是紧急公事的话,那么这会儿就应该是谭教谕急忙赶去县衙,而不是刘县令亲自到访了。
谭馨一想也是,遂丢开不提,兴致勃勃地和舒予说起胭脂水粉、钗鬟绫罗来。
县尊大人家的私事,她才不感兴趣呢。
按说韩彦和舒予两人婚期在即,照理儿是不该见面的,更别提是一起到县城中来采买嫁妆、聘礼之物了。
不过,这在他们俩这里完全就不是个事儿!
韩彦和小望之可以不见天儿地去张家蹭饭,舒予总不能不去学堂教授小班的孩子们吧?
是以大家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由着他们去了。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说是采购嫁妆、聘礼的,然而逛了一圈,舒予也没有发现什么必买之物——奢华的大件她觉得完全用不上,被褥之类的日常琐碎之物,张李氏一早就给她备得足足的了,压根儿就不用她操心。
至于首饰之类的,上次小定礼上韩彦送的东西,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都戴过来一遍呢。
与其浪费银钱买这些东西,倒不如多攒点钱干正事,譬如给学堂里的孩子们买些笔墨纸砚什么的。
要知道,那班大小孩子可都是小望之未来的心腹亲卫呢!
倒是经过一家成衣店时,韩彦恰好瞥见店中挂着的一袭裙衫剪裁合体、花色清丽,想着舒予穿上之后定然十分合适,便一力做主买了下来。
男朋友如此乖觉体贴,抱着新衣的舒予甚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