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
醒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厉家。
厉云深坐在床边,正小心翼翼地给她的手掌换药。
苏秦端着药站在旁边,时不时地叮嘱他动作轻点。
被叮嘱得烦了,厉云深冷着脸吼她,“能闭嘴吗?叽叽喳喳地吵得老子心烦!”
苏秦紫眸微眯,神色不悦地戳了戳他的脑门,“你特么地吼谁啊?真当本小姐是你的丫鬟了!连自己的师妹都护不住,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耍横?”
看到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苏秦赶紧用手肘推了推厉云深的肩膀。
厉云深敛了怒气,语声放缓,“师妹,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妈就要把我抽筋扒皮了。”
当时孩子倒在火堆里,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真没想到她为了那个姓傅的竟然连命都不要,虽然为她的不懂事气得抓心挠肝,但看到她安然无恙地醒来,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那姓傅的生得如妖似仙,孩子被他迷惑了心智也是人之常情,要怪就怪自己没看好她,如果他那天早点赶到机场,哪有姓傅的什么事!
“师兄,小傅爷平安回来了吗?”凤衿拉着他的手,眼眶泛着潮湿的红。
明明都亲眼看到了那枚蛇形戒指了,但她仍旧怀着那么一丝希冀。
他有上好的九品麒麟骨相,还有帝王将相的无双命格,不至于沦落到灰飞烟灭的下场。
可有时人算不如天算,被人暗算而死于非命的枭雄也很多。
醒来就问那个姓傅的,厉云深的倔脾气分分钟就上来了,他扒拉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表情恶狠狠地诅咒道:“他死了!”
凤衿眼里的光瞬间就熄灭了,她默不作声地背过身去,柔弱的肩膀一抖一抖地,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在偷偷地抹眼泪。
厉云深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怒火顿时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那姓傅的死了就死了,你有什么好哭的?
几个炸弹就能弄死的渣渣,也值得你掉眼泪!
你有力气躲起来哭,就没本事出去收拾那些耍阴谋诡计的人?”
“谁生来不是血肉之躯,谁天生就能刀枪不入,凭什么他是小傅爷就不会受伤?凭什么他受了伤就沦为了你们口中的渣渣,为什么你总爱用圣人的眼光对他百般挑剔,用贱人的标准对自己百般纵容,他对我有恩,以后你再敢咒他,我就和你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凤衿翻身下床,光着脚丫跑了出去。
厉夫人看她拖着病体跑出门,气得跑过去揪住了厉云深的耳朵,“你个挨千刀的逆子,竟敢在老娘眼皮底下欺负衿儿,老娘扒了你的皮!”
厉夫人揪着他又捶又打,苏秦笑笑不说话,一脸你活该被抽筋扒皮的表情,随后她带上衣服和鞋子,出门寻凤衿去了。
凤衿坐在川流不息的公交车站,目光涣散地看着远方,她知道不管她坐在这里等多久,她等的那个人都不会来了。
有辆大众车靠边刹停,乔思远推开车门朝她疾步奔来,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
女孩的手掌满是血泡,脚上连鞋都没穿,她耷拉着脑袋,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宽大的袖口随风摇摆,将她弱不禁风的凌虐感深深地烙进了他的黑色瞳孔中。
乔思远的黑眸深处有转瞬即逝的血色在翻涌,他捧起凤衿的双手,低沉的语气似乎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
“神医为何要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空气安静了许久,直到乔思远的声音稀释在浓黑如墨的夜色里,凤衿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水眸还是那双水眸,只是里面的星辰大海都黯然失色了,“我没有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只不过在成长的道路上,每个人难免会磕磕碰碰遍体鳞伤,她是这样,我亦如此!”
她站起身,摘下西装还给他,“我从小就在冰天雪地里练功,什么寒冷没挨过,你别拿我和京城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大小姐比。”
乔思远望着凤衿远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凤衿搭车去了傅家,现在是夜晚的七八点,傅家的门口出乎意料地停满了车辆,保镖也全都换了新面孔。
小傅爷刚出事,傅家那群野心勃勃的小人就都冒出来抢夺家产了,虽然傅家的事轮不到她一个外人来插手,但傅家是小傅爷幸幸苦苦攒下来的家业,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肆意掠夺!
凤衿刚靠近几步,就被数十名黑衣保镖拦住了去路,黑漆漆的枪口对着她,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不想死就滚远点!”黑衣保镖打开保险威胁,似乎她再往前就会小命不保。
凤衿漫不经心地拂了拂指尖,唇边冷笑连连,“从小师兄就教过我,要么不随便出手,一旦出手就不能给对方半点活命的机会!”
空气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了浓郁的香气,黑衣保镖们闻过这阵香气后,脸上的表情洋溢着满满地幸福感,他们带着宛如面具般的笑脸朝身边的人狠狠地捅了几刀。
女孩从血雨腥风中缓步走过,眼神冰冷得如同换了具灵魂,曾经漾在她唇边那抹倾国倾城的微笑,早已献给她的美人做陪葬品了。
傅家正厅,枪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