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纪姝宁说的求婚。
哪怕过去一年了,时烟还能记得每分每秒的细节与甜蜜。
封则衍给了她一场盛大的求婚现场,无数媒体跟拍,无数烟火为他们绽放,世界上最好看的戒指也成为了他送她的专属。
那些都如同梦一般的美好,至今回忆起来都能让她嘴角抿起,感到甜蜜。
可那一切,其实并不属于她。
然而,她对这个真相,明白得太过迟缓。
所以现今只能想方设法、灰头土脸地找机会逃离。
纪姝宁还在面前喋喋不休地说着封则衍的好:“虽然我跟这位大佬见面次数不多,但是以往他陪你来花店的时候,那个对你温柔的模样,真的好让我羡慕。我难得跟他说上句话,他都冷冰冰的。如果你走了,他的身边以后就会站着另一个女人,享受他的温柔、他的好。你会甘心吗,时烟?”
“如果他身边站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会祝福他。”
祝福他终于放过自己放过她,重新拥有一段幸福。
许是见当事人都那么洒脱,纪姝宁也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按照单子把拣好的花束都包了起来,包括机票和护照,全部递给了对面的女生:“那……祝你的逃跑计划成功,我永远都在这家花店等你回来。”
时烟拎起花束,坦荡洒脱地笑着回应:“好。”
现在……有了机票,有了目的地,那么一切设想就都有了现实依据。
心里这块巨石总算是能落下了。连日来被伤痛压垮的身体也终于轻盈了些。
准备招呼小树回家,可当时烟转身的时候,眼皮子底下却已经没有了那个淘气的身影。
“小树?”她尝试性地开口呼唤。
纪姝宁也愣住了,一览无余的花店里,只有花花草草。
穿着小熊卫衣的小皮蛋,显然在她们谈话的时候,自个跑出去了。
就在两人举足无措的时候,马路上急促地响起一阵汽车急刹车的声音。
时烟意识到什么,飞快奔跑出去。
被留在原地的纪姝宁,心里暗道:坏了,这下估计走不成了。
也毫不犹豫地往出事点跑去。
——
三个小时后,急救室灯灭。
有医生从里头出来,面对围上去的人,语气很是沉重:“伤患的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了,只是出血过多,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们当中是否有人是Rh阴性血型?”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椅子上,那不发一言的时烟。
她是唯一的熊猫血。
金医生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听到“血型”两字便有些发颤的女生。
知道她很排斥。可事到如今,人命要紧,更何况是封小树的命。所以一切也是没办法的事。
“时烟,这里……只有你可以救小树。”
“我知道你很不愿意被抽血,可……小树毕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一定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生命。他还那么小……先生把他交给我们照顾,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我们都难逃其咎。现在只有你能救他,救我们了。”
哪怕还没走进手术室。时烟也已经脑补出了那冰冷尖锐的针筒刺入自己皮肤的痛感了。
这是她从小的噩梦,只要梦见,就会吓得醒过来的噩梦。
可是,如同金医生所说的那样,小树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无法狠下心不救。
他们初见的时候,他才只有两岁,姐姐姐姐地只喜欢她抱。
这些年来,他是她弟弟,是她的亲人,是她生命里的阳光。
如果连这抹阳光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最后一次。”
她选择向亲情妥协。
金医生明显松了一口气。
这时,黎管家也过来把手机递给她。
如果不是她眼底泄露了一丝慌张,时烟会以为她是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小少爷出车祸的事,和你要给小少爷输血的事,我已经汇报给先生了,现在先生要求与你通话。”
女生看着被递到面前的手机,没有伸手去接,也不敢去接,生怕泄漏了自己最真实的恐惧。
“不用了。”压制住微微发颤的声音,时烟没再多说什么,紧随医生大步离开。
许是见到她这么干脆果断,又镇定自若的模样。
黎管家没有再坚持,收回了手机。
等不见她踪影了,才将手机拿起,附在耳边,向远洋彼岸的男人汇报:“先生。时烟小姐已经进去了,暂时无法与您通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伴随纸张翻动,从电话另一端传来:“刚刚……她是拒绝与我通话了,是么?”
黎管家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立马为时烟辩解:“先生,您是知道的,时烟小姐害怕打针……”
“我知道。”
末了,男人又轻声道,“我今天就启程回来,大概明天下午到。在此期间还烦请您帮我照顾好小树……还有她。”
黎管家松了一口气。
“言重了先生。我会照顾好少爷和小姐的。”
——
时烟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