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彼此不坦诚就很没意思。澹台余烬这个魔尊忽然出现在上清界,唐久是不相信他别无所图的。
也不需要唐久揣测,澹台余烬很快自己就说出了到这里的真正目的。
澹台余烬:“其实一块儿当做地标的大石头,当年那个人说挖走也就挖走了,我们魔界就当成是做慈善了。但是我们魔界的小崽子,有人要把她当做是垫脚石,这我这个当人家魔尊的,总不能不管的吧。”
聪明人说话不需要说满,澹台余烬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唐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这样说起来,澹台余烬和定禅法寺,还真的是新仇旧恨呢——虽然曾经是被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但是澹台余烬毕竟是半妖出身。一群小蛇和一个小魔族崽子,这两者在他心中恐怕没有什么区别。
呃……也不能说没什么区别吧,说不准还因为那一群小蛇的的数量多一些,所以反而在魔尊心中占的分量比“一个魔族小崽子”还更重一些。
沈留珠的父亲是魔将,虽然他当时的主人倒是未必是澹台余烬,不过到底给了沈留珠半身魔族血脉。既然沈留珠是魔族之人,澹台余烬这个护犊子的性格,就不可能看着他的子民受这等奇耻大辱。
魔族天生强者为尊,信奉杀戮。魔族的子民过惯了腥风血雨的日子,他们可以死,可以在无休止的争斗之中陨身。可是澹台余烬却不许他的子民死在什么阴谋算计之下,更不允许他的子民被所谓的天道推向被折辱、被徒增苦难、被蒙昧的命运。
那算是什么命运?那样的命运,合该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东西。
对于这一点,唐久和澹台余烬难得达成了共识——唐久必定要亲手杀了慧空,了却自己徒增的这段因果。而澹台余烬也想要认识一下,到底是什么人这样胆大包天,敢踩着他们魔族的骨头往上爬。
澹台余烬对这爱替人写好人生的天道已经十分警惕,他在魔界也并非苟且偷安,而是替天下人生了一双眼睛。
这并不难理解。他和唐久年龄仿佛、天赋仿佛,如果他真的有心,若虚宗的凌云剑锋的峰主绝不会是此间飞升的第一人。
如果说唐久是大厦将倾之际,若虚宗最后的承天之柱,那么澹台余烬就是在众人蒙昧混沌的时候生生撕扯开了一线天光。
不飞升,或者说不得飞升,既是唐久与澹台余烬的选择,也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澹台余烬一直监视着天道,并且已经明里暗里的打破了许多已经“书”中写好的命运。
世界上的因果在澹台余烬的眼中是千丝万缕的线,他尽职尽责的观测着这些“线”缠绕的走向。所以他注意到了沈留珠。
沈留珠身负气运,这一点在她出生的时候澹台余烬就已经知晓。他知道这天底下有许多身负气运之人,这些人就是天道口中的“主角”。
曾经澹台余烬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他从小知道自己幸运,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幸运。他经历苦难,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经历苦难。一直到真相铺陈在他面前的前一刻,澹台余烬都曾经为自己的“气运”而沾沾自喜过。
后来澹台余烬才明白,这些所谓的幸运,所谓的“天道宠儿”,所谓的“命运馈赠”,其实早就已经暗中标好了价格。
同样是主角,每一个故事里的主角的气运却各不相同。就像是一棵树的根与叶,沈留珠的故事无疑只是这棵树上的细枝末节。
澹台余烬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本来已经被人改变了命运的走向,不必去经历别人安排好的一切苦难,而会拥有幸福平顺的一生。但是偏偏有人却要将她拉回那堪称是凄惨的故事中,让她从若虚宗最受宠的小弟子变成千夫所指的魔族,让她明明有一宗的师长疼宠,却要遍尝苦难、流离颠沛,最终还要抽离一身魔骨,成就别人的大道。
“这要是我家傻闺女,我得心疼死了。”澹台余烬叹息了一声,却坏心眼的将沈留珠她亲爹听到他们魔尊跟他讲的他闺女可能承受的一切之后痛哭流涕的样子展现给唐久。
八尺魔族大汉“嘤嘤嘤”的哭,唐久整张脸都快皱起来。她现在深切的怀疑她家若虚宗弟子的审美——这么个玩意,她们家师侄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把他选成自己孩子她爹的?
“反正就是要替小崽子的爹弄死那个秃驴,这一点咱们能达成共识吧?”澹台余烬完全无视了一旁悟玄黑沉的脸色,直接和唐久讨论慧空的生死。
朝暮从唐久的剑身飘了出来,难得没有和澹台余烬斗嘴:“我同意,这家伙必须死,而且必须我亲自弄死。所以你俩自己商量一下谁动手,本姑娘倒是可以忍受被别人稍微用一下。”
澹台·“别人”本人·余烬:“多谢朝暮姑娘高义。”
悟玄这会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他握紧了手中的杀威棍,声音里还是有些颤抖:“你……你们……你们一个是魔尊,一个是仙门老祖,如何就敢公然勾结,草菅人命?”
唐久还没有说话,澹台余烬最先抠了抠耳朵,一脸不耐的拖长了语调:“哦……让你一个老秃驴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杀小秃驴,的确有点儿不地道。”
悟玄以为他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