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朱方士到了。”
在座的便都噤了声,一齐向门口望去,想看看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是何模样。谁知门口却没人,小使冲着阶下唤道:“朱先生,快请。”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朱建平手里捧着一只罗盘,一步一停地走上了台阶。他头戴一道月牙冠,身穿一领云灰道袍,腰间插着一柄鹤羽扇,干净出尘,确然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却始终低头看着罗盘,嘴里念念有词,对屋里的人视若不见。
徐幹忍不住低声笑道:“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曹丕轻声道:“能人异士,大都如此。”便扬声招呼道:“朱先生,里边请啊!”
朱建平这才收起罗盘进了屋,也不行礼,径自走到首席上坐了。徐幹从旁探身过来帮他斟酒,顺嘴调侃道:“先生怎么才来?可让五官将好等。莫不是算好了吉时才出门的?”
席间的人都笑了,朱建平自顾自喝酒,没搭理他。曹丕道:“先生既擅相面,就请您相相身旁的这位,寿数几何,官运如何?”
朱建平闻言斜睨着徐幹,徐幹见他目光不善,吓得直往后缩,推脱道:“不必了,不必了,这些还是不知道为好,我可不想提心吊胆地活着。”
朱建平转开眼,哼了一声。
同为五官将文学的应玚素来与徐幹亲善,嘲戏他道:“先生可不是什么人都相的,你就是愿意,也得问问先生肯不肯哩。”又向朱建平恭敬道:“先生看看今日在座的诸位,有没有值得一相的?”
朱建平喝了口酒,慢慢地扫视席间,在座的都噤若寒蝉,生怕被他看出命中的灾殃来。朱建平始终一言未发,直到看到司马懿时,才略顿了一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却也没说什么,又去看主位上的曹丕。
曹丕素来是不大信这些的,倒也不在意,笑问:“先生有何见教?”
朱建平这才开了金口,道:“看将军的面相,当寿至八十,但四十岁时恐有小恙,将军若是挺得过去,则福祚绵长,若是挺不过去……”抚着颔下灰白参半的清须,摇摇头,不说话了。
曹丕愣了愣,徐幹笑道:“五官将福寿天佑,当然挺得过去,何况先生既然能算出五官将命中的这道坎,自然也有化解之法,是么?”看着身边的朱建平。
谁知朱建平却似没听见一般,愕然看着门外,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徐幹见他神色有异,唤道:“先生?”
朱建平霍地站起身来,跨过跟前的案几,朝门外跑去,衣袂带得几上的樽杯碗碟哗啦啦一阵乱响,出门时也没留神脚下,竟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众人都不知他忽然之间是怎么了,在席间面面相觑。徐幹起身跟了出去,曹丕随后也跟了出来,只见朱建平指着天上,形同疯魔,向徐幹和曹丕嚷道:“看见了么!看见了么!三道长虹贯日!这等奇景,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
徐幹仰头望去,只见青天朗日,不过是寻常的秋日天空罢了,不由得狐疑道:“哪有什么三道长虹?”
朱建平看看他,又看看曹丕,见他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气得顿足道:“肉眼凡胎,岂能窥得天机!这分明是三道帝王之气!这附近正有三位帝王驾临!”
他跑下台阶,指着长虹拔地而起的方向,急切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曹丕跟过去冲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道:“是府里的正院。”
朱建平道:“现在有什么人在那里?”
曹丕想了想:“不过是几位夫人和孩子们罢了……”
朱建平不等他说完,就拔腿往正院跑,曹丕急得道:“先生,后院里都是内眷,您可进不得呀!”却哪里拦得住,只得跟在他后头。在场围观的宾客们见状,也都跟着曹丕,想看个究竟。
这时正院里,几个孩子正为了分派西天取经的角色而吵得不可开交。这群孩子里数曹睿最长,又霸道惯了,便喝止了他们,说一不二地道:“我是老大,我当唐三藏!孙虑,你叫大圣,你就当孙悟空!”
孙虑对他的安排甚是满意,点了点头,站到曹睿身边去了。曹睿又颐指气使地道:“阿斗,你最胖,又爱吃,你当猪八戒!”
阿斗啃着手里的酥饼,点点头--只要有吃的,他当谁都行。
曹睿又道:“司马师,你闷闷的,不爱说话,当沙师弟最合适了。司马昭,你是白龙马。你快点跪下,我要骑你!”
司马昭吸了吸鼻子,倔强地道:“我不跪!凭什么让我当马?”
曹睿见他小小的一团,压根不放在眼里,睥睨着他道:“谁让你姓司马,你就得当马!”
司马昭很不满意,偏不跪下,曹睿却偏要逼他跪,一来二去,终于把司马昭惹急了,一头冲他撞了过去。
曹睿没有防备,竟被他撞了个趔趄,也生气了,一把将司马昭推倒在地。司马昭小小的年纪,却不哭不闹,站起来卯足了劲,又扑过去抓打曹睿。
司马懿放心不下,跟着曹丕进来时恰好看见,忙上前抱走了司马昭。司马昭被他扛在肩上,还奶声奶气地叫嚣道:“曹睿,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司马懿呵斥道:“你还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