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袁老夫人说袁夫人爱吃那街上一家铺子里卖的果子,想下车买一些。因那条街巷道狭窄,行人又多,马车驶不进去,小人便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袁老夫人自己下车进去了。谁知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纵马从岔道驰入了巷子,袁老夫人躲闪不及,被撞倒了,那疯马又一连撞倒了好几个行人,从巷子的另一头跑了。等小人们回过神来去看袁老夫人时,她……”
谢舒大惊,追问道:“老夫人怎么了?”
那车夫唬得五体伏地,满头冷汗涔涔而落,颤声道:“老夫人已经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了,双腿也被马踩断了。小人们只得把袁老夫人送回袁府医治,又去追那闹市纵马的歹人。可那条街紧邻着城门,那人早已逃出城去了,城外山势连绵,出城一射之地便是密林,那人跑进了林子里,就如游鱼入海一般,小人们人手有限,实在搜寻不着,便只得先行回来向将军复命了。”
孙权先前已听车夫说过一遍来由,此时却也气得额上青筋暴突,怒道:“闹市纵马,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派人再去搜,若是人手不够,就去军营调兵!我江东兵士数万,就算是把整个吴县城翻过来,也一定要把这贼奸给揪出来!”
谢舒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忙抚着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孙权才缓了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谢舒问道:“袁老夫人现下如何了?”
一个医倌上前道:“回夫人的话,属下刚去袁府看过袁老夫人,老夫人被撞倒后又被马蹄踏中,胸骨、腿骨皆有折断,且口吐鲜血,恐已伤及肺腑。老夫人的年事已高,就算延医用药,只怕也时日无多了。”
谢舒心中骇然,大夏天的,硬生生从头冷到了脚,不觉攥紧了孙权的衣袖。孙权道:“知道了,此事不许外传,从今日起,你不必去官署了,留在袁府医治老夫人便是,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回来。”
那医倌应诺,背上药箱告退出去了。孙权又把谷利唤进来,道:“你带这几个车夫去账房,让他们每人领十金赏钱,然后都远远地送出吴郡打发了,永世不得回来。”
谷利应诺。几个车夫都知道利害,孙权若是下狠心封他们的口,大可将他们尽数杀了,可如今也不过是将他们赶出吴郡罢了,还有赏金可拿。车夫们个个感恩戴德,忙跟着谷利出去了。
屋里一时只剩下孙权和谢舒二人,谢舒走下坐榻,在地下掀袂跪了,俯拜道:“今日之事,是妾的失职,请夫君责罚。”
孙权静了片刻,叹道:“你起来吧,接袁老夫人进府的事虽一直是你负责,但今日事发突然,别说是你了,连我都毫无准备,况且你还病着,实在怪不得你。”
谢舒扶着他的手起身,孙权又道:“方才我已把知情的人都打发了,谷利也只是奉命办差而已,我并没有将来龙去脉告诉他,此事现在只有夫人和我两个人知道。袁术死后,裳儿对袁老夫人格外依赖,她现今正怀着身孕,又是那种性情,若是得知袁老夫人出事了,我怕她承受不住。因此夫人得帮我瞒住此事,万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就算是夫人身边的青钺和朝歌,也都不能说,绝不能让此事传到裳儿的耳朵里。”
谢舒心里沉了沉,道:“是。但袁姐姐得知袁老夫人今日进府,一直在屋里等着,如今袁老夫人不能来了,好歹得知会她一声,我该怎么对她说呢?”
孙权略一沉吟,道:“你就说司空曹操即将挥师南下,城内兵荒马乱的,只怕袁老夫人在路上不安全,因此这段时日先不让她来了,待风头过去,城内太平了,再接袁老夫人进府。”
谢舒应了,又忧心忡忡地追问道:“曹操果真要南下么?”
孙权叹了口气,浓眉微锁,道:“几个月前袁绍死了,他的两个儿子为曹操所攻,溃逃至邺城,一败涂地。曹操了却了后顾之忧,便有意南下以图荆、扬,他现下虽还未动身,但已就近从江北的几个城池调遣重兵压境,长江上到处都是他的战船,情势实在不容乐观。”
谢舒听得一颗心怦怦乱跳,不觉挽紧了孙权的手臂。孙权将她揽进怀里,抚着她的背道:“夫人别怕,你是我的妻子,若是有一日果真打起来了,我拼死也会护你周全的。”
谢舒抱紧了他,听着他沉沉跳动的心音,闭上了眼。他宽阔的胸膛像是一道坚实的壁垒,将她与乱世纷扰隔开,让她觉得无比心安。
片刻,谢舒才放开手,道:“那我回去了,你要不要也一道进去看看袁姐姐?”
孙权道:“我不去了,你自去吧,袁老夫人本该今日进府却无故爽约,裳儿必定会犯嘀咕,若是你我再一起去看她,未免太过郑重,她更得起疑心了。”
谢舒道:“还是你思虑周全。”
孙权从案上拿过一个纸包递给谢舒,道:“把这包点心捎给她吧,是袁老夫人给她买的,出事时就掉在老夫人的身边,车夫便捡回来了。”
谢舒见那纸包皱巴巴的,蒙着尘土,心头一搐,接过道:“我知道了。”转身出去了。
青钺正在殿外等着,见谢舒由仲姜引着出来,忙上前将一袭轻绸披风披在了谢舒的肩上,系紧颈间的缨扣,低声问道:“夫人,出什么事了?”
谢舒勉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