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腾出一只手掏出绢子替孙绍揩眼泪,道:“就是,叔母不知道有多喜欢绍儿,叔母最近在屋里养了一只小鹿,可好看了,跟绍儿长得一模一样,待过几日叔母接你去玩好不好?”
孙绍听说有小鹿可玩,才渐渐止住了哭声,抽噎着点了点头,却又道:“那娘有了小弟弟,以后会不会不喜欢绍儿?”
谢舒心里一空,不知该怎么答他,担忧地望向孙权。孙权道:“绍儿别瞎想,你娘会一样疼爱你和奉儿的,你是大哥,要帮着娘照顾小弟弟,听见了没有?”
孙绍犹豫了一下,扁着嘴点了点头。孙权见谢舒一脸不忍,又安慰她道:“没事,小孩子都爱争宠,大了就好了。我大哥从小也这样,他比我大七岁,被娘和阿父当独苗呵护着捧在手心里养了七年,冷不丁多出我这么个弟弟跟他分宠,你想他能乐意么?我从小被他给欺负的,那叫一个惨,我到现在还记着呢!幸亏他认识了周瑜,才不一门心思地对付我了,后来长大了就有了当大哥的觉悟。我也是一样,我欺负老三,老三欺负老四,老四欺负阿香。夫人家里只有姊妹两个,所以可能不知道这些。”
谢舒穿越前是家里的独女,的确不知道这些,被孙权逗笑了,孙绍也很快高兴起来。这当口门帘一动,徐姝搀扶着吴夫人从屋里出来了。徐姝方才在屋里时就看见谢舒和孙权的影子映在门上,两人一会儿头并着头,一会儿手挽着手,亲密无间。徐姝心里难过极了,这会儿出门来,又见谢舒抱着孙奉,孙权抱着孙绍,两人并肩站在一处,就像一家四口似的,更是心如刀割。她死死地咬了牙,才不至于在吴夫人面前露出嫉恨的神色。
孙权见吴夫人出来,笑道:“娘,可见您有多稀罕乖孙儿了,才一会儿不见就急得追出来了。”
吴夫人被他逗笑了,道:“你这猴子,少油嘴滑舌的,你什么时候也能让娘抱上孙子?”瞥了谢舒一眼。
谢舒便有些讪讪的,不自觉地往孙权身边靠了靠,孙权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到身后,笑道:“娘,子嗣的事都是天注定,该有的时候就会有的,况且我和舒儿也正努力着哩,娘可别吓唬她了。”
吴夫人道:“我倒不是吓唬她,只是我若不催促她,你又护着她,你们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娘也是为你们好。”顿了顿又道:“听说你府里的两个侍妾都怀孕了,不能伺候你,你打算何时再纳妾?你如今是江东之主,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可不能像你大哥似的,年纪轻轻就撒手去了,身后只留下绍儿一个独苗。幸好你大嫂争气,这才又给他添了个奉儿。”
徐姝见吴夫人问起给孙权纳妾的事,神色一动,在旁凝神听着。吴夫人说起孙策,有些伤怀,缓了缓才接着道:“舒儿出身世家,谢氏是会稽郡四大世族之首,堪与吴四姓平起平坐,她家虽败落了,但谢氏族中想必有出类拔萃又正当嫁龄的女儿,让她帮你选一选也好。或者娘也帮你留意着亲戚家的女孩?”
徐姝在旁帮腔道:“娘说得没错,是该给你纳妾了,高高在上的江东之主,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伺候,像什么话?传出去让人笑话!”白了谢舒一眼。
孙权“呦”了一声道:“你一向最爱拈酸吃醋,如今竟也这般大度识体了?”
徐姝见他皮笑肉不笑的,顿足气道:“你……”孙权冲她展颜一笑,徐姝便又没脾气了。
孙权转向吴夫人道:“娘,你方才还嫌舒儿怀不上孩子呢,她又笨笨的不会争宠,我若纳了妾,让那些小妖精分了她的宠去,她不就更难怀孕了?就算要纳妾,也得等她生了孩子。况且我近来正开府招揽贤士,又要打山贼,每天的事很多,实在腾不出空来与妾室寻欢作乐了,过些日子再说吧。”
吴夫人见他嬉皮笑脸长袖善舞,恨道:“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权笑道:“娘别生气,儿子一定让您早日抱上孙儿。我和舒儿今日来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只带了些钱来,大嫂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尽管给她添置最好的,要是钱不够用,我再让人送来就是。”
吴夫人微微颌首道:“这还像话,你大嫂是我孙家的功臣,咱们可不能亏待她。”
孙权道:“这是自然,娘就放心吧。若是无事,我便和舒儿回去了,前朝还有事哩。公瑾义兄最近向我举荐了江北的鲁子敬,琅琊诸葛氏的诸葛瑾也前来出仕了,我得回去接见他们。”
吴夫人点头道:“去吧,鲁肃名震江北,琅琊诸葛氏贤才辈出,此二人能来出仕,是我江东之幸事,你务必才尽其用。”
孙权“哎”了一声,道:“儿子知道了。”把怀里的孙绍交给徐姝牵着,又让谢舒把孙奉交给奶娘,便带着她告辞了。
徐姝站在屋里目送着谢舒挽着孙权下阶离去,在心里默默地占卜,若是孙权回头,就是还爱着自己,若是他不回头……不,他会回头的。
然而孙权并没有回头,倒是谢舒放心不下孙绍,回首看了看。她而今出落得越发美艳动人了,她身上的韵味风姿是被丈夫宠爱滋润着的女子才能有的,她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绽出国色天香,愈衬出自己的孤寂和萎顿。徐姝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来来回回的拉着,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