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第一次试探, 被道维和周大帅两人毫不留情的斩断了爪子,是陪了夫人又折兵,气的在朝堂上大发雷霆, 还不好告诉别人他为何生气。
搞得朝臣一时间颇有种莫名其妙之感,深怕当今年纪轻轻就走了太上皇老年时喜怒不定的老路,一个个忧心忡忡, 赶忙暗中下注, 准备培养大景下一代继承人。
尤其是那些历经两朝的大臣们纷纷心里琢磨, 皇帝还是打小培养的好,半路出家的就是不得行,不管是太上皇还是陛下, 一路血淋淋杀上那个位置, 因为得来的太过艰难,便将那个位置看的比百姓, 比社稷重,这不是一个皇帝该有的修养。
皇帝还不知道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大臣们都在心里怎么编排他呢, 若是知晓, 定要气的再摔几套前朝古董方能解气。
这回皇帝也算是亲身感受了一回民间传说中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周瑜,是如何被诸葛亮几句话就给气吐血的, 现在他也有这种感受。
一个镇国大将军的位置许出去,他安插在归临军中的人手却并未如预料中那样逐渐接替一些重要职位,甚至称得上不得寸进。还间接促进了归临军和照西军的联姻,他真真是气的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只要脑子空下来就不由自主琢磨这事儿。
越琢磨越生气, 越琢磨越害怕恐惧,即便是和皇后太上皇争来斗去这几年,都没受过这种气。
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他显然没想到, 后面还有更叫他感到愤怒羞辱的事情等着他呢。
他的好父皇,联手他的好皇后,趁着他放松朝堂的这段时日,竟然私下串联了朝中过半大臣,要求将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孩子,送出皇宫教养!
用的理由冠冕堂皇:“宫里历来便有此规矩,皇子皇女过于金贵难养,便寄养于大臣家中,以免宫廷福泽过深,小人家承受不住。还请陛下为了皇子着想,允了吧!”
放屁!都是放屁!以往送出宫养活的孩子,那都是一出生就病病歪歪眼看养不活,送出去死马当活马医。从未听说哪个皇帝会把唯一的孩子,还是唯一的嫡子寄养在大臣家里的!简直可笑!
这是太上皇和皇后在防着他呢!
但眼瞧着下面跪了大半儿的朝臣,皇帝除了心里愤怒的咆哮外,没有丝毫阻止的办法。
他很清楚,现下他说拒绝,后面还有无数麻烦等着他,他们总有办法叫他妥协。
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时,透过冕珠看向下面乌压压跪了一地的大臣,皇帝心里已然改了主意:“既然如此,那定要为皇儿寻一户可靠的人家才行。”
他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那这个人选由他来定,也说得过去吧,相信太上皇那边会理解他的一片慈父之心!
然而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下面已经有朝臣主动上前,向他推荐了一人,“镇国大将军人品贵重,性子沉稳,府里人口简单,身份不凡,从方方面面来说,都是教导皇子的不二人选!”
皇帝眼眸瞬间眯起,手指捏紧旁边椅子扶手,冷冷注视着下面提议的大臣,非常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从一开始,镇国大将军就参与其中,为的就是现下图穷匕见。
这么做好处和风险同样巨大,亲手教养大一位皇子,还是一位日后极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皇子,给他灌输自己的治国理念,是笔天价投资,好处显而易见。却也要同时承担起照顾皇子方方面面的职责,单就安全一项,就能叫人提心吊胆,日夜难安。
也就镇国大将军那种敢随意将太上皇拉下马换个皇帝上位之人敢想敢做,现在说这件事是镇国大将军主谋的,他都能毫不犹豫的相信。
可皇帝转念一想,不知想到了什么,握紧扶手的手缓缓松开,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恢复叫人听不出情绪的状态。
“那就如爱卿所奏!”
周大帅回京不到半年,窝在府里笑看朝堂风云,人在家中卧,孩儿从天上来。
好端端的就给他送来一活祖宗,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被迫卷入朝堂斗争中了啊!
原本明面上他是属于哪边都不沾,高坐云端,静观众人大乱斗的那波儿,谁都别想试图靠上他得到点儿什么。
现在给他弄来这个一个小东西,不管是哪方人马,只要能和这小东西勉强搭边儿之人,都能理直气壮的上来和他套套近乎,镇国公府再也维持不了往日超然脱俗的地位。
不得不说,想出这个主意之人,确实阴险,为了拉他下水,竟然能舍下陛下唯一的孩子。饶是周大帅,也要给这人竖个大拇指——够胆儿!
看来还是周老弟说的对啊,身处京城漩涡之中,想要独善其身,难上加难!
这般想着,周大帅心底却并没有多少愤怒和压力,皇子在一旁的摇篮里睡的直流哈喇子,他提笔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周老弟写了封信,将最近发生之事详细复述一遍,想来他周老弟对眼下的局面也会十分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