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板着脸,教育叔裕道:“昨儿你跟顾彦先说,舒尔原谅他了。你说,你这话是酒后吐真言,还是一时口不择言?”
叔裕倒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了,不好意思地掩口道:“我真这样说了?哎,当真是酒醉误事。你去劝慰过他了,他还好吧?”
阿芙不依不饶:“这话到底是你一时说错了,还是你打心里觉得舒尔没做错?”
叔裕把她的手从耳垂上扯下来,疼得呲牙咧嘴:“你手劲还挺大!”
他略略一想,无奈道:“我心底的确是偏私舒尔的。清醒的时候还压制得住,醉了就无所不说了。也罢,舒尔是妹妹,彦先是哥哥,哥哥天生可不就得让着妹妹?”
他看着阿芙调笑道:“等你生了姑娘,若是澄远没有个当哥哥的样,我非按顿打他不行。”
阿芙靠着雕花棱门,脸上带着点笑意,可是那双眼睛却格外地严肃明亮,直掩过了她的娇媚:“夫君,这可不行。澄远又不是自己选的先被生下来,他也还不过是个孩子,怎么能要求他处处迁就妹妹呢?要我说,但凡是孩子,就该一视同仁,若有了龃龉,谁有道理就支持谁,这样才能叫兄妹姐弟彼此亲近,性子舒展。”
叔裕被她一番话说动了,但仍说笑道:“你自个儿做妹妹可是占了不少便宜,你那几个哥哥姐姐,没少挨无谓的教训吧?”
阿芙脸上飞红:“我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就不做数!”
叔裕洗漱完毕,放下了帕子,坐到桌边,笑道:“不过你倒是说对了。做父母的一碗水端不平,兄弟姐妹之间便容易生隙。你的大哥大姐,就我所知,都心中不平,只怪你父母对你与你二哥的偏爱多。”
阿芙坐到他身边,以手支颐,笑道:“是因为我与二哥玉树临风,亭亭玉立吗?”
叔裕刚喝了一口粥,没忍住呛了下,大笑:“是是是!”
阿芙满意:“嗯,阿芙也觉得。这样想来,生下女儿一定要像我才好。若是姑娘家生成夫君的样子,可就麻烦了。”
叔裕发自内心地赞同:“是啊,本将军虽然风流倜傥,姑娘家还是别继承我这一身腱子肉才好。”
阿芙笑喷。
不过她接着又有些焦虑:“夫君,这么久了....我也没有一点消息,我会不会伤了身体,不能有孕了?”
这算什么,这才几个月,叔裕挥挥手:“你是不记得了,你为了怀澄远,咱们努力了那可是许久许久,好像是有两年吧?那叫一个夜夜笙歌....”
阿芙脸红,拍他一掌:“你能不能别把有孕和这事连起来?怪奇怪的。”
叔裕耿直道:“哪有什么奇怪的?你不夜夜笙歌,那你起码也要白日宣.....”
阿芙捂耳朵:“我不听不听不听....”
叔裕笑,看她小脸通红,自夹了口海菜:“嗯,好吃。”
阿芙忙问道:“是吧?我也觉得好吃,专门又叫婢子拿了盘新的给你留着。”
叔裕斜眼瞥她:“你这人,说着不听不听,还是听了....”他凑到她鼻尖,虚张声势道:“虚伪!”
阿芙被他这一套套弄的目不暇接,傻呆呆坐在那,殊为可爱。
叔裕大笑,心情极佳,将碗内余粥一饮而尽,递给阿芙:“再来点,这碗也太小了,果是南方地界。”
阿芙睨了他一眼,自起身去一边的瓷锅里盛。
叔裕看着她的背影,微笑着出神。
阿芙把汤递给他,问:“想什么呢?”
叔裕自用汤匙搅动了几下粥,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如今这个世道,过于看重女子的容貌.....”
他笑:“我是没资格这样说的,那年我一眼看中你的时候,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一心想的是除非你是皇帝的妃嫔,我没法子,否则就算是嫦娥,我也得把你从天宫扯下来。”
“我的确是看中了你的容颜,可是到如今,哪怕你年老珠黄...”看阿芙瞪大了眼,叔裕补充,“虽然不可能,我们假设美人也能迟暮....我也不觉得我会厌倦你。我就想跟你这样,朝朝暮暮,平淡偕老。”
阿芙柔和了眼眸,握住他的手:“那咱们就朝朝暮暮,平淡偕老。”
叔裕微笑:“好,那你可不许再看上别人了。”
阿芙气结。这都什么跟什么?明明他才是那个长安城里左拥右抱的,倒说成她处处留情了。
叔裕赶快换个话题:“我当然知道容颜对女子的作用,就像是叫男子想要去进一步了解她的引玉石。可是问题是,当下大多数人,要么是不懂或不愿去进一步了解,要么就是看到不够美的容颜,便将这个人完全无视。”
他的话字字入心,阿芙挪不开自己的视线。
叔裕的神色沉定,视线落在一处,语气徐缓,却毫不动摇。
这字字句句,都是他在剖析从前的自己。因色起意,拒绝了解,这都是他曾经做过的事。
而如今,经历层层世事,他是真的觉得,美好的皮囊固然叫人爱不释手,能拥有心灵层面的慰藉,才真的让他觉得不再孤独。
“若是没有什么瞬息大变,这些人是不会变的。而唯有世俗风气的改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