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无比清晰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身为上弦壹,却自愿被人类斩首,而白月最后的话语……罢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后悔。
但为何…死人还会睁开眼睛?
他怔愣着、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外表的六目拟态消除了……
面前是一片空旷,像是无垢的天空,又像是荒芜的大地。他忽地发现,脚下的立足点,并不是地面。
足袋下是透明的,空气。
空气之下,是一片灰蒙蒙的…云雾?
云雾在他的脚下?
他试探性的迈出了一个步子。
“嗤——“
拉长的一段气音传进他的耳朵。
“怎么回事,这么畏畏缩缩的,不会连剑都忘记了怎么握吧!”
这个空间没有边境,他听不出声音是从哪个方位发出的。
他蹙着眉,发动感知,可依旧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发出声音的人似乎能看透他的内心所想,那道声音像是咔哒咔哒的唱片机,“别瞎废功夫了,这里可没有别的人!”
没有别人…忘记握剑……
他下意识的把右手移到的左侧腰际,想要抽出刀来防御。
却是摸了个空!
他一惊,垂下了眸子朝腰带处看去。
腰带老老实实的系在身上,可原本放着刀的地方,空无一物。
“……”
有谁,在盯着他。
归功于莫名的直觉,他缓慢而谨慎的移动着瞳仁,把目光从腰际移到了脚边,最终,他和云雾镜子里的另一…人对视了。
纯白的束发,洁白的衣裳,苍白的皮肤,以及...腰间月白色的刃。
云雾对面的那人见他看到了自己,肆意的咧着嘴角,面部的六目金色瞳仁闪着诡谲着光。
“你是谁?”
没有对如此景色的好奇,没有对云雾镜子的诧异,他保持着平稳的语气,向对面的镜中人询问着。
镜中人见到他这股没趣的反应,刚才勾起兴味的嘴角下撇了几分,“哈!”
“你真是个无聊的人啊。”
两人脚尖对着脚尖、各自低头对视,全白的镜中人沉默了几分,唇边嘲讽的弧度再次张大,“我就是——”
镜中人凑过来,竟是直接钻出了空中的云雾之境,金瞳血膜寸寸逼近了他!
“——就是你啊。”
镜中人拎了起他的前襟,他认出了自己身上的服装样式。
是早已被淘汰的,旧式鬼杀队制服。
……
上弦壹活在世界的日子,可以分成两个部分。
人类和鬼。
继国巌胜和黑死牟。
在外来者入侵到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纳入了「灵王」的管辖后,地狱也延伸到了这个世界的地底。
犯下过错的灵魂,会被地狱之门引进,偿还此生的罪孽。
而上弦壹在死亡后,他的灵魂,不知为何分为了两部分。
作为黑死牟的鬼,当真是罪大恶极,四百余年吃掉的人、毁灭的家庭……狱卒清点着名单,把黑死牟的灵魂打入了一层又一层的地狱。
地狱没有时间的概念,魂魄也不需要休息,一开始他还会想想自己可悲的人(鬼)生,最后在狱卒的呵斥和惩戒下,黑死牟来连想都懒得想了。
无所谓了,如果哪天在地狱死掉,那就死掉算了。
可内心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劝说着:
如果这次死掉了,就是真的死掉了。
那个白月…继国严胜的谜题,自己是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黑死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
也许是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总之连地狱的狱卒都瞪大了眼表示:像他这样的灵魂,九成九都是直接在地狱死掉了,还没有几个能真正服完刑、结束刑罚,回到尸魂界的。
「…尸魂界…是…什么……」
长久未开口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刚进地狱时的黑发已经褪完了原本的颜色,漂成了无色素的白。
一身囚衣被换成了白裳,手腕脚踝的桎梏也被解开,狱卒将黑死牟领到了地狱与尸魂界的交界处。
「和地狱比起来,是天堂吧。」
【天堂?】
黑死牟被狱卒投入了尸魂界。
……
「老爷!不好了!夫人她……」
「别这么匆匆忙忙的,丢了贵族的脸。」
「但是…老爷——夫人她……」医女的声音发着颤,「生出了双子。」
……
「……严律常胜,严胜。」
男子的声音很冷,「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出生就带着可怖胎记的次子,直接被继国家主舍弃。
产后的夫人行了一个大礼,额头紧磕着地面:「请绕他一命,老爷……请让我来照顾这个孩子。」
……
杂草丛生的偏僻小径,被当今的继国少爷走过。
小男孩冒出脑袋,望向了后院长廊上呆坐着的另一个男孩:
「你就是缘一,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