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一就是个鬼的探测雷达,每次都能感应到方圆一定距离的鬼,可当他挪动方位的时候,作为圆心,他的感知范围也在变化。
一开始就往反向方位走了的缘一,错失了寻找「完事乐乐教」的机会。
有些鬼是被强制变成鬼的,变鬼后的他们失去了人类的记忆,作恶多端。可在死亡成为魂魄后,又会重新回想起人类时记忆,他们忏悔不已、泣不成声,最终进入地狱赎罪。
也有的鬼,会在死后化为索命的“厉鬼”,若是不加以制止,则会继续祸害人间。
探测雷达缘一,在悄然贴近每一只鬼时,会询问一句“你知道完事乐乐教吗?”,感知力全开的缘一,能根据对方灵压的小波动来判断出鬼是否有所隐瞒。
如果是不知情的鬼,缘一就直接用斩魄刀抹了对方的脖子——如果鬼藏匿在阴影下,就会用斩魄刀直接将他们化为灰烬。
如果是直接倒在户外、会有阳光照射的地方,缘一连看尸首的功夫都不会给,直接离开,前往下一个鬼的所在地。
也不知道与曝晒太阳死亡相比,是不是前者的火葬要好一些。
一个晚上走出数百里的地,直到缘一钻入一个洋屋内,看见一位伪装成少爷模样的鬼时,计划才出现了些微的偏差。
这个鬼的灵压,是缘一见过最强的。
比在列车郊外的那只上弦叁还要强。
但和封印了九成灵力的缘一比起来,还是弱到不行。
男孩坐在软皮沙发上看着书,半分钟翻过一页,完全没察觉到屋内居然进了个死神。
背后忽然一冷,脖颈的鸡皮疙瘩竖起,男孩警惕的抬眸,合上书本,扫了扫四周。
是窗户没关紧吗?怎么会这么冷……
鬼良好的视觉让无惨清楚的看到:洋房的落地窗关得紧紧的,不过会一丝冷风吹进来。
可无惨的神经却开始了无端的叫嚣,在他脑子里吱吱呀呀的吵个不停,让无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再度分析起这个安全的不得了的房屋。
四百年前,他曾被继国缘一打成重伤,几近濒死。他知道自己正面没有打败继国缘一的胜算,便躲藏着,辗转着,直到继国缘一死去,无惨才重新归于世间。
就像被涛涛河水冲刷到岸边的鹅卵石,棱角与锋利皆被磨损。
正当无惨第四次快速扫过房屋的内部结构时,一抹冰凉真正贴上了他的前喉。同时,曾经冲刷拍打他全身的滔滔河水声近在咫尺,“你知道完事乐乐教吗?”
隔壁的东国有句谚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无惨鬼生中那仅仅一次的狼狈,是他过了四百年也忘不掉、又不愿提起的耻辱。
银色利刃反射着洋房顶部的白炽灯,虽然过于刺眼,但来者的面容轮廓却很好的印在了刀身上。
来者有一头长发,耳垂上挂着长方形、看不出图案的耳饰。
但无惨却无比清晰的记得耳饰的图案。
说是花札也对,说是日轮也没错。
那抹红色的圆点,连同耳饰的主人一起——就是他们,把鹅卵石磨成了如今的形状。
“!!继”
嚓啦——
无惨被缘一砍掉了脑袋。
缘一其实陷入了一个误区。
鬼可不是会乖乖听话的对象。
即便掌握了他们的命门,鬼也不会乖乖照着问题回答。
比起问题,鬼更在意——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人类敢偷袭本大爷?
不过也不排除会有抖如筛糠的胆小之鬼,率先回答问题。
鬼舞辻无惨倒是例外中的例外。
不如说,他就没听清缘一的问题。
所以心里根本不会有关于“完事乐乐教”的考量。对此没有波动的灵压,在缘一看来,就是不知情的表现。
无惨哪知道缘一的想法,他全身的细胞开始和神经一起叫嚣,干扰着脑子的判断。
视觉认出了缘一在刀身上的倒影,听觉辨出了时隔四百年的夺命亡语,灵魂颤抖着、本能想要逃离现场!
鬼王的身体无比顽强,不说分裂到极致的大脑和心脏,光是他活性极强的血肉…只要有一缕细胞逃之夭夭,鬼王就有“复活”的可能。
然而他做不到。
斩断灵魂的斩魄刀,直接切开了无惨灵魂与□□的联系。
死去的无惨望着自己几近透明的双手,血瞳放大,目眦欲裂的瞪着自己倒地的身躯,无惨的忽地就意识到:
他死了。
……死了。
死了!!
与平静接受死亡的上弦壹贰叁不同,无惨在知晓自己的死亡事实后,发自内心的不甘于怨恨从胸腔喷涌而出!
仿佛情绪都能实体化一般,从他的胸口泄出。
“嗬啊……”
喉间溢出了不成文的语调,缘一没有回头,只是用灵觉稍稍感受了一下。
魂魄的灵压,在偏向虚的这一方。
…不是自行去往地狱的忏悔者,也不是被误导而进入歧途的迷惘者。
而是,自甘堕落的虚。
缘一微微侧了身子,红色的斑纹从左额上头显露在无惨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