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过得很快,快到周驭有些不耐烦。
温笙出门去了,家里只剩他一个。
空调没关,吐出来的冷气里却全都是温笙的味道。
周驭趴在枕头上,懒散的姿态配上他此时不耐阴沉的表情,显得他整个人有些扭曲。
本来以为一个星期就可以搞定,早知对她这么舍不得,他就应该给自己争取更多时间才对。
但懊悔已晚,今晚过后,他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晚上徐川约了吃饭,还是四人组。
温笙没立刻答应。
在他们的电话之前,她接了一个跨国电话。
电话响的时候,周驭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那一长串数字,前面坠的区号是瑞士。
温笙接起电话,听筒里漏出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似乎是不想让他听见他们的对话,她拿着手机去了客厅。
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自从这个电话之后,温笙脸上再没笑过。
想起她回房时落寞的神情,周驭眼眸深深。
他从枕下拿出手机,给徐川发了条短信。
温笙从超市里回来,屋里没人。
空调没关,窗子虚掩着。他又没走正门。
温奶奶去参加社区办的纳凉晚会,晚上不回来吃饭。
温笙刚在路上拒绝了方妍的晚餐邀请,她不想出门,晚餐准备随便在家弄点东西来吃。
不知道周驭出去了还回不回来。
准备烧水下面的时候,温笙忽然对着桶里的挂面发起了呆。
下午,她接到温世礼打来的电话。
他的工作似乎暂时告一段落,所以催着温笙趁这段时间赶快过去,好陪她一块熟悉熟悉环境,再过些时,他就又要飞加拿大了。
温笙闻言,握着电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半晌,她低声说:‘爸爸,我不想去瑞士了。’
温笙十三岁被温世礼接到他的城市,那时候她才晓得,他和母亲早已经离婚。
她被温世礼安顿在放在一幢大房子里。
在那幢房子里的五年,温笙总共见过温世礼四次,而她的母亲,却一次也没有露过面。
每天陪伴她的,只是一个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阿姨。
温笙心思细腻,也很懂事。怕奶奶知道这件事情会担心,一直到现在温笙都没告诉她关于温世礼离婚的消息。
这五年,她一直说自己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虽然爸妈很忙,但他们对她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但实际上,她却经常会因为想念在S市和温奶奶一起摇着蒲扇看电视的日子,而在夜里辗转难眠。
高考之后出国,是温世礼最后一次来看她的时候给她的规划。
是的,给她的规划。
温笙不能拒绝。
尽管她根本不想去。
在回来S市之前,温笙曾经动过就一辈子躲在这里逃避温世礼的念头。
但温奶奶却好像已经知道她要出国,她说起这件事情时眼里对温笙的骄傲与慈爱,让温笙没办法自私地向她提出渴望得到庇护的要求。
温笙一直在忍,在回避。
可今天温世礼的电话让她明白,这件事,她避无可避。
思绪陷得太深,温笙一时抽离不开,锅里的水翻滚着冒出水泡,灶上的火焰被扑出的水浇灭又燃起,温笙全无察觉。
直到周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朋友一个人在家是不可以玩火的。”
温笙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周驭就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
他侧着身,伸手过来关了灶火,又麻利地捡起滚落到梳理台边缘的塑料面桶。一切归位后,他撑着台沿,和温笙之间的距离近得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这样近距离对上他的黑眸,温笙散在虚空的神智终于开始归位。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笙话音未落,脸颊边忽然多出了一股子温热,周驭掌心里的粗糙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细碎的,麻麻的触感。
仓皇地抬眼望去,尾音在看见他眼中深沉柔软的关心时变成了纤细的气流。
“你……”
“怎么在哭。”
周驭被她眼中氤氲的水光吸引,心下有块地方像是被人掐了一下,酸楚的胀痛让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变成了带着阴沉的温柔。
他问:“谁欺负你了?”
温笙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闻言一顿,“呃,我没……”她下意识地垂眸想避开他的视线,但周驭不让。
他握住她的下颌,手上用了些力气。不疼,却也挣不开。
周驭深深望她。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他的一只手移向温笙耳后,在她眼角的水珠落下之前,周驭不由分说扣着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的胸膛。
T恤上洗衣液的香气染上了他的体温,单薄的衣料下,周驭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敲击着温笙的耳膜。
他很瘦,温笙能感觉到藏在他皮下的骨。
可他臂弯里的力量却让温笙心里的不安寻到了可以栖息的地方。
有些微酸涩开始蔓延。
温笙不是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