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静见内侍取了折子下来, 便就起身接过,开始翻看起来。
等将折子上的内容扫过一遍,他心中有数了。
“回禀陛下, 曹御史折上所写内容全为不实,所附证据也全是虚构,臣未曾犯过以上罪责。”何文静将折子合上, 随后冲上首的赵珩行了一礼, 平静答道。
“哦?这上面不仅附了证人证词, 更是写明了你贪污的银钱数目,还有你与西方传教士私下勾连交换信物的证据,你敢说这些是作假?”赵珩挑挑眉, 出声道。
“正是。”何文静点头。
按折子上所写, 第一,便是说他当初在挑选海商时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 那些给的银子不够多的,统统都被他踢了出去,然后同时附上了几位被黜落的海商的供词。
第二,说他里通外族。这事则是有鸿胪寺的几位译官作证, 折子上称,何文静乔装打扮, 然后在交趾国的码头上与西方传教士来往甚密。
不仅如此, 构成他犯罪的还是他从对方住所带了蛊惑人心的邪书回来, 这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物证如今就在何府中。
第三,同样是有此次同行的鸿胪寺官员作证,何文静在去往交趾途中曾遭遇海盗,但是却枉顾朝廷法令与其同流合污, 有损天/朝威仪,乃知法犯法。
曹致远见何文静看过证据之后还在抵死否认,轻嗤一声:“何大人,如今证据确凿,难不成你以为你轻飘飘的说一句没做过,这些事就能凭空消失不成?”
“不,我从未这样想过。”何文静转身看着他,“既然曹大人如此有心,那本官就在此对弹劾内容一一做下澄清。”
“第一,曹御史所提供的这几位海商,本官确实拒了他们登船,原因则是货物品质不够入选,后来他们又托人往我府中送金银器物,本官都一一命人退回,且之后仍将其黜落。至于他们揣测的是因为所送钱财不够,这纯粹是臆想。”
何文静定定看着曹致远,凉凉道:“曹御史要想凭此定本官的罪,最好是附上在下收受钱物的清单,而不是退回钱物的名录。”
“哼,你东西收下了,谁又能知道?只要到时陛下派羽林卫去你府中抄查,立时便能人赃俱获!”曹致远仍旧不服气。
“是吗?那就是说,曹大人如今没有人赃并获就先安了个罪名在本官身上,御史台如此办事否太草率了些?”最后这句却是对着贺明璋说的。
贺明璋被他一问,也讷讷不能言,脸色有些难看。
要说出海这么大的事,何文静手上又有着挑选随行人员的绝对权力,谁会相信他没有收过一点东西?便是赵珩估计也是不信的。
“何侍郎何必转移话题?你所犯之罪又何止这一条,到时数罪并罚,你想要抵赖也不能!”曹致远见他巧舌如簧,又往前逼近一步。
“曹御史此言差矣。”何文静轻笑摇头,“本官没做过的事自然是要说清楚,如今第一条已经可以肯定是曹御史听信一面之词臆测得出,那本官就继续说这第二条。”
何文静将记载着随行译官名字的宣纸在手中扬了扬,对赵珩道:“陛下,曹大人所说臣里通外族,且人证物证俱在,不知可否请以上同僚当堂对质。”
“宣鸿胪寺译官上殿。”赵珩点头,准了。
“宣,鸿胪寺少卿郑启平及随行译官上殿!”
太监们尖细高亢的声音一道一道的传出去,不过片刻就传到了鸿胪寺中。
因为要等证人到殿,因此此时的奉天殿内便无一人出声。
众人眼光在何文静和郑启平之间来回扫过,却见一人悠闲自在,一人胸有成竹,都有些疑惑。
这两人好似都自觉胜券在握,这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等郑启平及此次出海的随行译官进殿,曹致远便迫不及待的出声问道:“郑少卿,对于户部侍郎何大人曾乔装打扮在交趾国与西方妖人来往之事,不知可否属实?”
郑启平先向赵珩行了一礼,后起身与曹致远对视一眼,然后才道:“我确实曾与几位同僚在交趾码头见过一与何大人长相非常类似的人和一西洋人交谈。”
曹致远得意一笑,又看向其他几人:“不知几位译官是否也曾见过此景?”
几个译官互相看看,都点点头,随后由其中一人回道:“那人确实与何大人十分相似,因此当时我们都以为那人是何大人,还诧异为何何侍郎要与西方妖人为伍。”
“哼,若非孪生,哪里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尤其还是在千里迢迢的异国他乡?”
曹致远轻蔑的勾起唇角,看着何文静,嘲讽道:“何大人是不是要狡辩说那人不是你,而是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
谁知何文静却并未反驳,而是爽快承认道:“几位大人并未看错,那人确实是我。”
听到他的话,曹致远大喜,喊道:“如何?!我就说户部侍郎居心叵测,如今眼看有多人作证,无法抵赖便只得承认了!”
“那人的确是我,不过我却并非为了听他传教,也不是里通外族,乃是为了翻译算学和天文历法书。”何文静紧接着又说出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