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熏着女儿,便干脆将外袍脱了,之后才进内室洗漱。
陈秀娘将他衣服的拾起,又见他斜靠在桶壁上一脸难受的模样,知道以后类似这样的宴请必少不了,也不免心疼。
如果只在绩县当县令当然不会有这些事,也用不着应酬这些人,但是她明白自己夫君的想法,也明白在他心中还有更宏大的目标,所以劝他的话便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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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接任曲定知府后,何文静便开始全面盘查全府境内的受灾情况。
据目前所报,曲定辖下两州八县共有六万多人受灾,朝廷调拨至曲定的粮食三千石,同时还下旨免除了今年的粮税和丁银。
何文静算过,就算是每天只施粥一次,每次熬粥用米比绩县减上一半,下拨的粮食最多也只够两个月的量。
从去年受灾到现在,时间差不多过了半年,下拨的粮草早就已经放完了,这其中有没有被人克扣过他已是无从得知。
现在曲定府辖下受灾百姓基本就是靠着府衙内的存粮,还有和平时挖草根、乞讨或者去外乡逃难活着,府内的百姓人数也由受灾前的6万人降到现在的不到4万。
因此此时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恢复农桑,并且让让逃出曲定的灾民们尽快返乡。
何文静查点过府库中的钱粮,还有不到五千石,如果不尽快让这些百姓耕种田地,那么过了今年秋收,全府境内所有百姓都得饿肚子。
府中的库银是不能擅动的,以前他派王大柱三人去吕宋时花的银子,因为数量不算太大,所以都是他自己先行垫付。
可现在却不同,曲定百姓有数万人,而且这里地处江淮流域,不仅地势平坦且幅员辽阔,因此可耕种的地方比绩县多得多。
如果他要仿照在绩县时办法,那他就需要一次性拿出数千两的银子来,这就超出他能力范围了。
所以还是得想其他办法。
把手里的紧急公文处理完毕,何文静又写了采买石灰的条陈呈递给布政使司府,同时传令百姓不得食用溺死的动物,避免疫病传播。
然后他就叫来了河标兵的千总,吩咐近期严查漕上货运,凡是遇到违例运私货的一律扣下。
绿营千总虽然疑惑,但也只能照办。
不到十日,曲定漕帮的帮主并府内几家大户就纷纷来了府台衙门,要求面见府台大人。
何文静正在后院教女儿数数,听得前头禀报,这才换了官服到堂中接见众人。
这些人来的目的何文静也能干猜到一二,漕船上运私货早就不是秘密了,官府从来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漕上这么些人,朝廷的补贴又经过层层盘剥,等到了底下这些人手中,已经无法养家糊口。
所以一般漕帮运货时都会在其中夹带私货贩卖,漕司衙门得了好处也不怎么管,却不知新上任的府台大人为何又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何文静坐在上首,看了看分坐两旁的众人,笑笑,抬手让侍女上茶。
几人见何文静只喝茶不说话,到底有人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我等听闻大人这段时间正严查漕运,不知可有此事?”
何文静放下茶碗,表情也转为严肃,道:“实在不是我不给赵大当家面子,本来朝廷体恤漕帮水手辛苦,凡是百石以下皆不算为例,却没想到竟还有人夹带私货数百石,如此严重的违例,本官总不能视而不见,否则岂非弃朝廷律法于不顾?”
见赵天保沉着脸不说话,何文静又宽慰道:“不过赵大当家请放心,已经压入牢中的三当家并几位管事都还好好的,只要漕帮交清了罚银之后,本官便将他们放出。”
“那大人以后可也会如此严查下去?”赵天保抬眸直视着何文静,眼中暗色翻涌。
何文静勾唇笑笑,平静回视:“朝廷律法摆在这里,恐恕本官无法容情。”
眼见两人气氛剑拔弩张,旁边坐着几家茶商、粮商赶紧上来打圆场。
他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今天来这也是探一下府台大人的底,可不是来拱火的。
“府台大人当真不愧为陛下倚重的的忠臣,早就听闻大人清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一人笑着恭维道。
何文静见众人和稀泥,便也端起茶杯向他们示意,接下了这个台阶。
见得府台大人的态度缓和,早就磨成人精了的众人也看出了些端倪,知道这事不是没有转圜余地,又怕漕帮帮主一直冲动坏事,干脆直接上前与何文静谈。
“府台大人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我等皆能体会,可漕上帮众也全靠这行当挣口饭吃,我等受赵大当家之托来说合此事,便是想向府台大人寻个两全其美的良策,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何文静见他们终于提到正题,放下茶碗,笑道:“这倒也好说。”
听话听音,堂上几人这下总算吃了定心丸,只要还能谈就行,现在就看府台大人的胃口有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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