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何文静一大早便揣着折子上朝去了。
他现在骑的还是小毛驴,虽然陈寅给陈秀娘送了丰厚的嫁妆,可他们两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那就是不能铺张。
所以现在何家比起以前变化也不大,满打满算起来,也就是多了一个看门的小厮, 一个厨娘, 还有一个服侍方氏的小丫头。至于其他人, 该怎样还是怎样。
小毛驴在长街上“嘚嘚嘚嘚”的小跑着,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何文静坐在驴背上, 与以往一样微笑和同僚们打着招呼, 可慢慢他就发现,今天貌似多了许多他不认识的人。
以前他接触最多的人基本都是翰林院的, 再就是周文正并几名吏部官员,还有当时他中进士时见过的礼部和鸿胪寺官员。除此之外,其他各部官员他是一概皆不熟悉,更别说叫出对方名字了。
可今天他走在路上, 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以前不认识的人与他打招呼,虽然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穿青衣的官员, 可七品至五品都是穿青衣。
何文静不知对方姓名也不知对方官职, 因此有与他点头示意的, 他皆恭敬抱拳回礼。而若是遇到穿红衣的,那就更得下来站好,恭敬叫上一声“大人”。
如此一来,他在路上便花费了许多时间,幸好文宣帝先传召了邢洪钊进去, 何文静赶到时他仍没有出来,他便先在门外等候,顺便平复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
又过了半个时辰,邢洪钊终于从内殿出来,只是头上隐隐有些汗意,让何文静也不由好奇他们到底谈了什么。
“宣翰林院编修何文静进殿~”,内侍拖长的声音传出,何文静顾不得再深想,微微垂首跟着内侍进了内殿。
文宣帝此时正坐在案前看折子,他进去后便跪下行礼,口中所喊仍是当初第一次进奉天殿时所拜之语,只是等他说完,却并未听到文宣帝叫起的声音。
他心中一沉,估计是出了什么事让皇帝不满了,这便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教训的意思吗?
何文静暗暗深吸口气,镇定下来。他虽然不知道当初离开西山时还高高兴兴的文宣帝,怎么现在态度突然变了,不过只要他不是听不进任何忠言直谏的昏君,何文静都不怕。反正他能屈能伸,届时小心应答就是了。
又等了片刻,文宣帝终于开口,“刚才邢尚书已经与朕汇报过了西山试点的全过程,朕刚才正在看他的折子,你若有话也可以先与朕讲,折子朕也可以留着慢慢看。”
何文静不知他为何会说如此奇怪的话,还是打算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来,因此只双手将折子呈上,恭敬道:“臣并无他话,所言之语皆已写到了折子上,请陛下御览。”
一个小太监走过来将他手上折子收了,又躬身快步走回文宣帝身边,将折子递上。
文宣帝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从小太监手上接过折子开始翻看起来。
内殿一时安静异常,何文静还跪在下面等文宣帝发话。虽然殿内铺了地毯,可时间一久他还是觉得膝盖有些隐隐作痛,他真想把屁股坐到小腿上,不过就是再想他也并不真敢。
古人对跪姿也是有要求的,就是跪得再久,身体也必须笔直。而像那种懒散坐到自己屁股上的敷衍跪法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才会常常有人跪着跪着满头大汗。因为到了后面,下跪之人基本就是在靠意念支撑了。
要结束这种罚跪的惩罚,要么就是皇帝叫起,要么就是跪到晕过去。何文静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跪多久,能不能坚持下来。
不过还没等他给自己做好久跪的心里建设,文宣帝终于看完了折子,又沉默看了他几眼,终是叫了起。
何文静心中松一口气,虽然他不知文宣帝之前为什么会对他不满,但这叫起至少就是一个不错的预兆。
“你这折子上所写的内容,就是你所有想对朕说的话了吗?”文宣帝略带苍老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何文静立刻躬身回答:“正是,关于屯田试点始末,臣已经将所有过程全部记下呈给陛下。”
“若按你折子中所言,此次屯田试点主要功劳皆是邢尚书能干,你只不过是协助他而已是吗?”
“回禀陛下,要节制军中诸人,确实非臣力所能及,邢大人治军有方才能如此有条不紊,确为此次屯田首功,臣不过在一旁辅助,微末功劳实在不值一提。”何文静想了想还是如此答道。
文宣帝轻笑一声,“巧了,刚才邢爱卿也是这样说的。”
何文静脸色未变,不过手心中却是有冷汗冒出,跟这种不熟的高官搭配合作,在不完全清楚对方人品的情况下,出于谨慎,何文静最终选择了不与他争功劳。如今看来,他确实是做对了,否则他现在可就说不清了。
“后来朕回宫后又想,你们将如此数量的菜蔬低价卖与商人,如此一来算是与百姓争利,我问邢尚书此举为何,却没想到他语焉不详答不出来。”文宣帝摇摇头,“朕十分生气,到后面他才说这是你的主意。”
何文静在心里叹口气,没想到这人见功劳变错过就把他推出去顶缸,果然人心难测啊。
“回陛下,此举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