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院中鸡叫响起,他抬手扶额,便觉臂弯沉沉。低头看去,他的新婚妻子正酣睡正香,一只手横过他胸膛,正侧靠着他。
他想起昨晚之事,还觉得有些脸红。本以为自己理论知识够了就行,没想到最后还是差点出丑。幸亏新娘出嫁,一般都有女性长辈给教导人事的册子,慌张中,他照着册子一步步行来,这才不至于太丢脸。
何文静每日早起读书的习惯还是没变,虽然如今会试已毕,可学问仍是不能拉下。见陈秀娘仍旧睡得熟,便轻轻往旁边挪了挪,穿衣下床。
方氏今日也早早起床,此时正在厨房煮糖水荷包蛋。
再又添了一把柴后,她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到厨房门口张望。见儿子的房间仍未开门,得意一笑,看来她给儿媳妇的东西是用上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文静读完一篇文章,正准备研磨写字,就听床上一声嘤咛传来,陈秀娘缓缓睁开了眼。
“夫君?”陈秀娘见床上无人,一惊,撑着手准备起身,却不防身上无力,又跌回床上。
何文静听到动静,起身走到床前,关心问道:“夫人没事吧?可是现在准备起来?”说着便把床边放着的衣服拿了过来。
陈秀娘见他专注的看着自己,又想起现在她什么也没穿,脸上红得堪比朝霞:“唔没事,只是刚刚没见到夫君,一时着急”
何文静见她无事,便去倒了杯茶给她,陈秀娘喝过水,又看着他端着空茶杯回到桌边,眼光随那身影而动,只觉心下甜蜜异常。
眼光忽又扫到窗外,见天光已大亮,又不由得着急起来,“遭了!还得给娘磕头敬茶,夫君怎么不早些叫我?”
说完也顾不得羞了,快手快脚的拿起衣服穿起来。
何文静见她着急,便安慰道:“别担心,娘不会怪你的,你只管慢慢来。”
陈秀娘嗔他一眼,不理他,只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新妇衣裳,收拾好后跟着何文静到了堂屋给方氏敬茶。
方氏看着儿子媳妇,脸上笑开了花,茶一奉上便快手接过,并不让他们久跪,而后又包了个大红包给两人。
等成亲过后,何家的大事便是准备上京了。
方氏和小妹梅娘他是不放心留在老家的,至于家中的房子,他托给了张茂林照看。
只是没想到临行前,陈寅却来向他告辞,说他要回江宁县。
何文静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你可是担心院试?京城回来参考亦是不难,你一个人回去我和你姐姐实在是放心不下。”
陈秀娘也未听弟弟提过此事,现在突然听他说不跟自己一起走,难免着急,“你还这样小,一个人回去我哪里放得下心?你千万不要任性,等你过了院试再说。”
谁知陈寅却摇摇头,道:“姐姐莫不是忘记我今年已满十三了?之前我只担心你,怕自己本事不够,护不住姐姐。如今姐夫既然要带了姐姐去京城,弟弟便再没什么好牵挂的,正好那事也该了了。”
“可是”陈秀娘还要再说,却被陈寅打断。
“姐姐,其实当年爹爹出门突遇盗匪丧命,我就十分怀疑,这两年一直在托人打听,寻找跟爹爹一同出门的那几位仆从。”说到这,陈寅面色愈发沉重,眉头紧拧,“前段时间我听到些风声,所以想去看看,如今姐姐终身有靠,弟弟便安心了,爹爹若真有冤屈,弟弟必要让那人血债血偿!”
何文静倒是知道陈寅这两年交了些朋友,有时也常常往县中而去,却没想到他竟还暗中在查这些事,这可不是小事。
“寅哥儿,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若实在着急,不如先记下那人行踪,等日后再追究不迟。”
“姐夫不必劝我了,若再等几年,那人不知所踪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此事就再难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我已经十三岁了,听说姐夫十三岁时已考中了秀才,家中大小事务姐夫也都一力承担,我再如何,也不能躲在姐姐羽翼之下扮稚童了。”陈寅犹自固执。
陈秀娘听他这样说眼圈一红,怒道:“如今你这是翅膀硬了,便想弃了姐姐而去是吗?什么扮稚童,你本来也才十三岁而已!反正我就是不许你去!”
姐弟两人僵持不下,何文静只得在中间斡旋。最后陈寅仍是坚持要去查清楚事情真相,何文静无法,只得写了一封信给他,让他若是遇到难题来不及送往京城,便拿了书信去找宋家。然后自己又给宋易写了封信,请他将陈家的事说宋家老爷子听,只求让江州县令有所顾忌。
宋老爷子为原州知州,为官名声不错,江宁县又为原州所辖,有这信,再如何陈寅的性命应是无忧的。
等陈寅离开那日,陈秀娘还在生气,不肯来见他,何文静只得将人送到渡口,然后又从怀中摸出一袋银子递给他:“这是你姐姐给你的,她就是嘴硬心软,看着是在气你,实际是担心你的安危,你既知道轻重,只记得保重自己就行,所谓事缓则圆。”
陈寅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夫,以后姐姐就劳你照顾了,我也会写信给姐姐报平安,你只管让她不要担心。”说罢便转身上了船。
何文静看着船头人影渐行渐远,忽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就见自家夫人正疾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