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嫁人的事了。
她爹本来是江宁县的布商,十几岁时白手起家,到他娶妻生子后,陈家已经是江宁县中数的上的大户了。
而自从她爹发家之后,以前陈家本家的叔伯们也都逐渐靠了过来,不过都是来打秋风的,陈家对他们也并不亲近。只一个人不同,就是她爹的亲哥哥,她大伯陈贵。
陈秀娘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大伯时的情形。
陈贵比她爹大三岁,长得一副憨厚面容,家中有几亩田地,有时会到江宁县中打些短工补贴家用,也因此便常常到陈家来。
第一次见到他时陈秀娘才六岁,当时她娘刚生了弟弟寅哥儿不久,她大伯上她家来,说抓了家中的几只老母鸡来给弟妹补身子。
陈秀娘当时正坐在凳子上拿着一个布偶玩,见到陈贵提来的几只芦花母鸡,兴奋的不得了,跟看稀奇似得围着转,还想伸手去戳戳鸡翅膀,被她娘捉了回来。
当时的陈家根本不缺这几只老母鸡,她娘平日也不怎么喝鸡汤,厨房里有专门的厨娘每日换着花样做汤水补品,鸡汤反而做得少。
不过她爹本来就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她娘更是知礼,看重的都是心意。况且她大伯不像那些空手上门打秋风的,因此每次她娘都是重重的回礼,对大伯一家也十分亲近。
她只记得印象中,她大伯搓着手,一脸局促的站在堂中,脸上带着腼腆的笑,然后他就在陈秀娘心中留下了朴实心善的印象。
后来又过了两年,她爹在一次出远门时被土匪杀了,她娘听到消息后一病不起,最后也跟了她爹一道去,陈秀娘和陈寅就成了孤儿。
彼时她刚八岁,她弟弟才两岁,陈家夫妻一去,陈家那些族亲们便纷纷上门来,说要把姐弟俩带回去抚养,说他们年龄太小,要是家中没有大人,说不定哪日被家中奴仆卖了都不知道。
陈秀娘虽然不懂打理家务,可是却能分清楚好歹。
她见这些族人眼中闪着怀好意的光,平日来她家打秋风不算,还要背地跟人说她爹吝啬,自己喝金咽玉,对亲人却跟打发叫花子一样,这些事她娘没少悄悄跟他爹抱怨。
陈秀娘年纪虽小却也懂得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都是贪心不足呢。
因此,在当时的那样情况下,陈秀娘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她大伯陈贵。
而陈贵刚好也是她爹唯一的亲兄弟,收养弟弟遗孤实在名正言顺。
于是,这场因她爹娘去世而产生的闹剧,最终以陈贵一家入住陈家结束。
陈秀娘想到这里不由得咬紧了下唇,谁能想到,原本看似忠厚老实的人,其实却是一匹中山狼。
当陈秀娘逐渐发现不对劲时,家中的下人已经被陈贵收买的收买,发卖的发卖,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做反抗,只能期望等她嫁出去以后再想办法把弟弟也接出来。
却没想到,她还是太过天真,她大伯养着她五年,也不过是为了有遭一日把她卖个好价钱!
憨厚朴实的皮相下是浸了毒液的血肉,她悔啊,终是她引狼入室,最后让她们姐弟逐渐从陈家的主人沦为了寄人篱下的客人,甚至到了最后还要被算计利用掉最后一点价值。
回忆戛然而止,陈秀娘收回目光,继续绣着手中的牡丹。
谁能想到,本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会在后来的五年里,靠着卖绣品才能让弟弟吃得好一点,而她那个粗俗的堂姐陈春花,现在却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了陈家的大小姐。
哦,不对,她现在改名叫陈慧娘了,还是照着她的名字取的,就是不知道她逃走后,她大伯要怎么跟那个县令交代。
陈秀娘想到这里也笑了笑,她可以藏起来一辈子不嫁人,就是不知道那个年老昏庸的知县大人等不等得了,她大伯陈贵找不到她这个陈家小姐,不知道又会送出哪一个陈家小姐。
=====
此时,远在江宁县的陈贵坐在堂中,听着下人禀报,说去省城也没有找到陈秀娘姐弟,气得一下子摔了茶杯。
自从他进了陈家之后,虽然一步步掌握了家中大权,可是陈家的房屋、地契还有商铺,却都是在他那个死鬼弟弟名下,如今虽然文契都被他拿到了手里,可是文契上却不是他陈贵的名字!
本来他打算哄着陈秀娘姐弟,说过到他名下更好打理生意,却没想到,这黄毛丫头人不大,却并不好糊弄,慢慢的跟他也不亲了,陈寅更是对他这个姐姐言听计从!
陈贵见哄骗不成,这才起了心思,要把她嫁给那个好色的县令做妾,这样他既能跟官府处好关系,又能把她远远打发走。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要再哄陈寅这七岁小儿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敢逃走,而且还是往府城逃!
如果是在江宁县,他早晚能找到她,可要是他们往地方更大,人口更多的地方逃,陈贵还真一时没有办法。
当日在临安府追丢了那个小兔崽子,陈贵立刻就派了人往省城而去,可是人海茫茫,要找两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尤其还不是在他的地盘上。
陈贵头疼的揉揉眉间,此时管家马六却弯着腰进来了。
“老爷,县令又派了人来问,说咱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