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难得醒转
“礼物？”九皇子伸出手接过十三手里的册子，迟疑着打开看了看，获悉里面记录着的内容时，他眉眼惧笑，兴奋的对着男孩道，“这实在是一件上好的礼物，有此足以断掉三哥一只臂膀，长尤，能拿到这样的东西，你果然能力不俗。”
轻飘飘的瞟了一眼少年手上拿着的东西，男孩颔首一礼，嘴唇紧抿，他将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十三身上，寒风入眼，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吹起了一层浅浅的皱褶。
打这一刻开始，从五品宗正少卿家养在偏院里仰人鼻息的弱子，成了西国九皇子帷幕后指点江山的智者，那些过往遭遇到的欺毁和奚落，都将随着时光一去不返。
想到翠微即将嫁入穆府，宋长尤掩于袖内的手一点一点握紧。
快一点…一定要快一点变得强大起来。
同九皇子分别以后，男孩牵着缰绳翻上马背，跟在他身侧的侍者沉声询问道，“主子，现在要去哪里？”
听见对方嘴里唤出这声主子，坐在马背上的男孩冷冷笑了起来，眼睛里的愤诧和怒意不再掩饰，“当然…是去见你真正的主子。”
比刀锋更尖锐的语气响在耳朵边上的时候，于剑光血影中厮杀出来的十三，身体里竟然滋生出了一阵森然的寒意。
派遣侍者潜入皇子府内留下的那张信筏上的确说了礼物一事，然而宋长尤指的是自己，并非十三呈递上去的羊皮手册。
如若不是发生这场意料之外的举措，大抵他还沉浸在对方已经被自己策反的假象里，当日游说时的舌灿莲花，现今看来真是讥讽。
时至今日，不得不承认，父亲虽然在仕途上没有多少向上攀爬的能力，但在择人方面还算有些眼光。
男孩垂下睫毛看着立在马匹旁的男子，或许是觉得愧疚，亦或许是被宋长尤小小身躯里突然绽放出来的肃杀之气震慑，十三将脑袋垂下，不敢抬起头来与马背上的人对视。
深深看了一眼侍者乌黑的发顶，宋长尤双腿夹紧马腹，勒紧缰绳扬长而去，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在他脑海里面迅速一闪而过，想起父亲，他实在有太多
太多的不解要问，太多太多的猜想要证实。
思及此处，男孩执起长鞭重重的抽在马屁股上，吃痛后，骏马疾驰，四蹄奔跑的速度明显比先前快了很多。
回到宋府后，宋长尤径直去了书房，倘若猜的没有错，这个时候，父亲应该正等着自己。
当他推开朱红色的木门时，中年男人刚刚煮好一盏茶，瞧见他，宋延年脸上没有丝毫讶异，仿佛这场见面是两个人早就已经事先约定好了的一样。
“过来坐。”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孩，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招呼了一声。
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刚刚快步行走时带起的粗重喘息声，男孩迈开脚步走过去，在父亲正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将视线一动也不动的投掷在眼前人身上，试图想要从对方毫无任何异样的外表下，瞧出一星半点的不同来。
“父亲，”顿了一会儿后，宋长尤轻轻开口，“假使母亲知道您预备将她那往上数好几辈人才能够的上一点关系的兄长拉下马，她…会怎么想？”
宋延年并不急着回答，他将第一碗茶汤舀至男孩面
前，待到沫饽均匀后，才缓缓道，“活着毫无任何用处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男孩伸出食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瓷碗，黄色的茶汁随着他的举动晃了晃，“花费这么多年时间才看清楚母亲这位远亲兄长没有你想要的价值，父亲，我应该说是尚书大人太会忽悠，还是…你太愚蠢？”
闻言，中年男人指尖微松，舀茶的木匙从他手里滑落，汁水四溅，宋长尤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神色自若。
看见十三将羊皮手册呈递给九皇子，听见少年尊者嘴巴里说出来三哥臂膀几个字，这个十四岁的少年心里已经大概预想到了上面记载的内容。
吏部尚书手握升降任免四品以下官员的权利，自他就位后，明里暗里在各个位置上安插了不少三皇子的人，甚至还将一些微末职位高价售卖给需要官籍提升地位的商人，以此种方式为其收敛钱财。
因为行事隐秘，加之又有三皇子掩护照拂，陛下对此尚不知晓。
宋延年跟随尚书大人十年又十年，对于这些事情早已了如指掌，如果猜的没有错，那本羊皮手册上记录的便是他收集到的大量证据。
父亲一直以来把尚书大人当做自己平步青云的跳板，如今难得醒转，终于明白宗正少卿已是这块跳板能将他送达的最高位置。
少顷后，宋延年提拎着木匙未完全浸入茶汤里的一端，取出后随意的放置在一旁，并未理会对方言语里明显的奚落。
“倘若此番能帮助你在九皇子面前站稳脚跟，那么倒也不枉为父同尚书大人消耗二十余载。”
男孩端起面前的茶碗，却并未喝，他抬眼看向中年男人，眸光一点一点变得阴沉，“从我第一次跟十三说话的时候，你就已经猜到了我要做什么，是吗？”
“否，”中年男人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准确的来说，从我让你看见十三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