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抓到的却是虚无的空气
君王随侍在送完贺礼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穆之周的安排下坐在了最前面的一个位置上，赵老夫人脸颊上原本存着的隐隐忧虑之色，这一刻荡然无存。
陛下，终究是原谅了穆之周任性的举动。
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宰者，终究还是选择了站在穆家身后，扶持着将军府往更远的方向走去。
同赵老夫人脸上的轻松相比较起来，穆之周平静的脸上并未有任何情绪流落，但仔细瞧起来，还是能够窥见他深深藏在眼底里的那一抹悲伤。
如果…不是君王的偏宠和扶持，那么现在坐在这里喝酒的人大抵是卫将军宋清酒，而不是他穆之周。
可是啊，如果往往都是人们在面对无法挽回的事情时，最毫无用处的假设。
和穆之周分开以后，宋长尤并没有同宋晚晚一起，而是趁她不留神，突然加快脚步快速跑回了宴会上，宋晚晚今日心情很好，所以并没有介意弟弟的无礼。
宋长尤跟在母亲身旁，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不过好在，那声晚晚姐叫出了口，没有
给母亲找不必要的麻烦，是他当下觉得最开心的事情。
唯一让他不开心的，是心底里升腾起来的愧疚感越来越浓密，浓的几乎快要将他包围住了，赵姨娘侧头看宋长尤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到一个身影，柔软的身形顿时僵住了，她微微张了张嘴巴，喉咙里悬着的称呼差一点儿脱口而出。
“娘，你在看什么？”觉察出母亲的不对劲，宋长尤开口轻声询问，视线忍不住的顺着母亲的方向望去。
“姐姐…”
看见宋梓舟，他还未完全长开的面容瞬间飞扬了起来，不待赵姨娘反应过来，宋长尤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宋梓舟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赵姨娘想伸手去拉，指尖抓到的却是虚无的空气。
“长尤…”宋梓舟显然也看见了那个向自己狂奔而来的男孩子，宴会上人多眼杂，若让人知道宋府哥儿同将军府婢女关系亲近，免不了又会招来一堆麻烦事。
思及此，宋梓舟本能的想避开，她刚转过身正欲逃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哐啷一身巨响，迈开的脚步
便在这声巨响中颓然停滞了。
原本喧闹嘈杂的世界，亦在这声巨响中瞬间安静下来。
宋梓舟回过头看时，只见赵老夫人的琉璃长寿灯碎裂在地，灯芯中残留的火焰明明灭灭，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袅袅的飞上了夜空。
而长寿灯琉璃碎片旁站着宋长尤，满脸惊慌失措，看见最后一抹亮光生生熄灭，他呆愣愣的瘫坐在地上，用一种无比惊惧的语气小声低喃着，“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梓舟和赵姨娘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惨白，毫无任何血气可言，同时心惊胆战起来的还有作为父亲的宋延年，尉氏瞧着这一幕，和宋晚晚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不约而同的向上翘起。
“长寿灯竟然被那个孩子撞碎了…”
“这可是大不吉呀…”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今晚这孩子怕是摊上了天大的事情了。”
“听说这是宋老爷府上的小哥儿呢，将军宠爱夫人，说不定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也未可知…”
“即使这样，那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在鸦雀无声的寂静之后，周遭忽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嘀咕声，赵姨娘听在耳朵里，面上的惊惧又多了几分，她踉跄着冲到宋长尤身边，拉着这个瘫倒在地的男孩子一同跪下，“老夫人恕罪，将军恕罪，长尤鲁莽，闯出这弥天大祸，全都是我这做娘的疏于教导，还望老夫人和将军海涵，网开一面…”
言罢，赵姨娘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惊惧的眼泪无声从嘴角滑落，在滚落到地上，流进石子缝隙里。
穆之周稍稍将身子后仰，斜斜倚在上好楠木做成的椅子上，眼皮微挑，目光遥遥落在角落里某个人身上，“祖母大寿，却遇上这样的事情，真是糟心呐…”
最后一个呐字落下时，语气里平添了几许遗憾，几许惆怅。
宴上坐着的都是一些最懂得观察形势识人眼色之人，听见那个少年如此说道，心下立马会意，皆站起身进言。
“长寿灯寓意着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而今被撞碎，这可是不详征兆。”
“是呀是呀，必须得严惩才能出气…”
“将军，如若轻易放过肇事者，便是对老妇人的
不公平…”
所有人顺着穆之周方才的语气，将话头引向一边，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为场中跪着的母子说些许好话。
长寿灯的主人赵老夫人平静的注视着台下，脸上没有笑容，亦不见怒意，反而跟在她身边的穆红鸾生出了怜惜之意，趴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求起情来。
赵老夫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孙女儿不要再说，穆红鸾一张一合的嘴巴立马闭上，再也不敢多言半句，脸上的担忧和同情之色并没有随着她的闭嘴而消散。
听见周遭满是敌意的进言，赵姨娘无助的抬起头看向坐在穆之周身边的宋晚晚以及不远处的尉氏，眼神中满是情真意切的恳求，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