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佑迷路迷得老远。
他们家在河的东面,孟天佑在河的西面,绕一大圈才找着人。
找到的时候,孟天佑正坐在路边跟一个大爷下围棋。
他抬眼看见汤元,愣了下,笑起来。
汤元出来得匆忙,衣服没换,头发没梳好,戴一副眼睛,穿着圆领卫衣、运动裤,外面罩着件宽松的毛衣开衫,鞋子也没来得及换,穿的还是毛线拖鞋。
平时汤元打扮得也不精致,但今天这算得上是邋遢。
不过没事,也挺有意思的。
孟天佑想,看看,这小孩长得是挺好,就是这样子竟然也蛮漂亮。
孟天佑对他招招手。
汤元乖乖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下完一盘棋。
孟天佑执黑子。
他的手大而宽,手指也长,手背上青筋微凸,呈现青蓝的颜色,夹起棋子的时候很有力劲。
汤元观察了一番,刚想着下一步应该下在哪会比较好,孟天佑的黑子就敲在哪里。
仿佛他们的灵魂在此刻悄然共振了一下。
很快,孟天佑赢了对面的大爷,才满意地颔首,拿起围巾,起身。
他站起来,高高大大,比汤元快高出一个头。
汤元不得不仰视他,问:“你怎么来了?”
孟天佑心情不错,对他说:“不是你说想要新年礼物吗?”
“啊?”汤元脱口而出,完全想不起来有这回事,说,“昨晚上吗?我不是没跟你要生日礼物。”
孟天佑想了想,把围巾挂在他的脖子上,太长了,胡乱地缠几圈,深藤青色把汤元的脸衬得更加清秀白皙,还挺合适,他点头,说:“不是你说很孤独吗?那我就来陪你。”
汤元想:
是你自己觉得孤独,反正家里也没人陪你,又不上班,所以闲得没事过来找我吧?
想是这样想,但他没有给孟天佑拆台,而是说:“哦。”
原本暴露在寒风中的脖颈裹上细羊绒围巾以后慢慢感觉暖和起来了,汤元嗅到淡淡的烟草味道,他不喜欢,皱了皱眉。
却没摘下来。
汤元大大方方地说:“你来都来了,我带你去我家坐坐吧。”
孟天佑把衣领稍微翻上来,挡风,这样穿也挺帅气,说:“不了,我是过来带你去玩的,去不去?”
他太困扰了。
这辈子好像没有遇见这样的难题过。
昨晚一直思考到凌晨四点也没睡着,反反复复地想汤元对他的又一次告白。
这绝对是告白啊!
还是一个很有深度的告白,不像那种简单的“我喜欢你”“我爱你”轻浮而浅薄,他可以品很久,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蕴藏着汤元的深意。
又是说喜欢他喜欢到超过亲情。
又是即使在亲人身边,因为他不在,也觉得好寂寞。
又是疯狂暗示想跟他共度余生。
他委婉表示他们年龄不适合,送个礼物拒绝一下。
汤元就表示很孤独。
孟天佑觉得他人都麻了。
关键是——
孟天佑思来想去,他觉得汤元还不是刻意设计的台词,是情非得已的自然流露,所以才能这样真情切意。
搅得他心神不宁。
孟天佑自认为也称得上郎心似铁,他在学生时代比现在受欢迎,越是冷脸,收到的情书越是多,他没一个瞧得上的。
当初他大学还没毕业时,爷爷突然去世,临终前让他继承公司,他们家的产业到他是第三代,第一年里他就把关系户亲戚跟倚老卖老的长辈全部赶下台,将话语权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谁求情都不心软。
但现在,他竟然因为一个小孩子的话而睡不着。
他想闭上眼睛睡觉吧,结果脑海里就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的汤元的模样,病恹恹,楚楚可怜,如在忍受着眸中痛苦,眼睛湿漉漉的,像快要哭起来了……啊,明明当初他没觉得可怜来着啊。
有种罪恶感。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汤元是有资格喜欢他的,迄今为止的第一个,除了年纪太小,但凡汤元年纪大个五六岁,说不定他就干脆答应了。
十八岁?
太小了。不可以。
不喜欢归不喜欢。
彼此之间的朋友情谊还是要维系好的。
反正也睡不着,放假也没地方去。
他平时没工作的话就出门去钓鱼打发时间,大年初一不合适吧。
所以,干脆开车去找汤元。
这小孩不是说在家也孤独吗?
孟天佑看过汤元的简历,写了家庭住址,照着找过来,问汤元要不要跟他走。
汤元看着他,眼底流露出迷惑的神色,问:“去哪玩啊?”
大冬天的,他又不爱出去玩。该怎么开口拒绝呢?
孟天佑沉思了一下,突发奇想,灵光一闪,说:“去欧洲。”
“我记得你说过你有证件。你回家把证件带上。”
“过几天不是有个业界的交流峰会吗?会有很多顶尖学者,我带你去蹭个场子。还有其他活动,演讲,有机会我给你介绍我认识的大拿。”
汤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