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个字吐出来时细弱蚊蝇,像一阵清风拂过耳畔,但温辛还是听清了。
他怔愣着,第一反应想的是,这个“唯一”是唯一的人类家人,或是唯一的人类朋友。望向自己的眼睛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旖旎的色彩,让小黑蕴含着贪婪和掠夺的欲念,瞬间惊散。它仿佛骤然从美好的幻梦中回到了苍白的现实,面向温辛,注视着这张清秀俊雅的脸。
和一年以前相比,温辛的变化无疑是明显的,他的脊背笔挺,皮肤粗糙了一些,肌肉紧实了不少,身体线条流畅,眼神坚毅清亮,像一棵悬崖上傲然挺立的小白杨。
青年更坚硬了,不止是身体上的坚硬,更有灵魂上的雕琢打磨。但他同时又是柔软的、温暖的、宽容的,对待像它们这样残暴凶戾的变异体,眼神中始终透着一股怜惜。
当那只手心疼地揉在自己的脑袋上时,小黑感觉头顶似乎撑开了一柄广而坚实的大伞,坚定地替它挡住了凛冽的风雨。
基地里有几千的精英学者,世界大地有成百上千万的人类,灾难发生时不乏有挺身而出的英雄和战士,可小黑再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像温辛这样特别的人。
它就如同在沙漠中艰苦跋涉的旅人,却陡然撞见了一汪清澈的泉水,霎时间如获珍宝。
但这汪清泉处于被烈日炙烤的沙漠中,本来就是让人趋之若骛的珍宝,任何口干舌燥的人都会为这甘甜的泉水疯狂。
温辛怎么可能会独属于它?
青年在同类群体中必将大放异彩,他坚定的意志和敏锐的思想会成为指向标一样的存在,周边的人类会前赴后继地奉上自己的拥护和爱戴。
他的气味有着雾山云雨的娴静,他投入的眼神泛着阳光般的暖意,能让任何一头暴躁的变异体平静下来,乖巧地俯首低鸣。
它怎么敢妄想独占这样的人类?
小黑看清了现实,霎时间灵魂都在剧烈地颤抖,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从它的心口一路蔓延至舌尖,连呼吸都变得刺痛起来。
这边温辛同样陷入了沉思,按照他对词语的理解,唯一这词听在耳朵里,怎么都有点不对劲。
虽说他更倾向于小黑在乱用词语,毕竟前面控诉他的时候,连“抛妻弃子”这种话也说出来了。
小黑没让温辛为难多久,艰难地吞下了让心脏发软的悸动,缓缓地补充道: “这么
多人类,我只看好你,你也是唯一……能够帮到我的人。
温辛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抱着小黑的脑袋真心实意地说:谢谢你的信任。
提到正事,小黑也严肃了起来,不留痕迹地换了话题: “破壳代表着我的重生,解开禁制意味着力量的释放。现下还有最后一个阻碍,与本性相抗,坚守自我。
温辛正色道: “我需要做什么?”
小黑深深地凝视着他,眼里带着只对他呈现的柔情,以及一丝无法诉诸于口的渴望。
它摇了摇头,轻轻地蹭着青年的脸颊。
“本性也可以说是残存在变异体基因中的兽性,这个过程中无人可以帮忙,必须靠我们自己挺过去。
说着,小黑抬起了爪子,一个黑色漩涡凭空出现在两人的身边,噗的一声,吐出只浑身浴血的小松鼠。
小松鼠落地后直接弹了起来,气愤地吱哇乱叫。
阿紫!
温辛吓了一跳,急忙去检查,才发现对方身上没有伤口,血都是别人的。
听到青年的呼唤,紫松鼠眼瞳中的血色渐渐褪去,焦急地蹿上对方的肩膀,也是一阵慌慌张张的检查: 你们去哪里了?我一直找不到你们,还撞上了那群恶心的白衣服!
温辛听紫松鼠的描述,白衣服应该就是研究人员,他神色一凛:你在什么地方遇见的?
紫松鼠说在异空间,但它能分辨出来,那些白衣服不是虚构出来的假人。
温辛基本将秘密研究基地和第一基地划上了等号。
也就是说,侥幸逃脱的幸存者前脚刚进入黑色裂缝,后脚第一基地的人就追了进来。
鳞树蝰缓过了神,可心里震惊得像是还没有清醒过来一样。
它望着眼前的青年,瞳孔地震,内心充满了惊疑。
——温辛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了它的真面目?
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空气凝固,活物的声息消弭无影,天空之上隐约能听到轰然雷动,猎猎狂风席卷城市,冰冷肃杀的压迫感让鳞树蝰差点当场炸开了鳞片。
显然,
一号已经步入了进化阶段中最关键的时刻。小黑说:“你们带温辛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瞄见暴龙眸中的意味,鳞树蝰肃然一震,当即用尾巴尖拖拽温辛的脚踝: 它说得对,接下来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事情了,快走!
温辛回看小黑,怪物气定神闲,似乎接下来要和本性相抗,如同吃饭那样简单。
他稍微安了下心,没有磨蹭,伸手将小蛇拿起,让蛇缠上自己的手腕,肩膀扛着松鼠: “那我们先撤。
小黑嗯了一声,眼中同时掠过了一丝忧虑:“还有,你……”在温辛步入黑色裂缝的时候,小黑就捕捉到了对方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