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该同你一起去。”萧桓眉头紧皱,手上清理伤口的动作尽量轻柔。
林熠背上依稀还可见上回在宫中被鞭刑所伤印记。
“心疼不?”林熠待他清理完,起身抱住萧桓,带血铠甲和身上血渍弄得萧桓衣服上也是。
林熠这阵子每每回来都很注意,身上有血污就不碰萧桓,今天却仿佛是故意的一般,萧桓只当他撒娇,垂眼看着他肩后缠了绷带的伤口,道:“你说呢。”
林熠放开萧桓,披甲穿好衣服,笑嘻嘻指着萧桓身上:“把?你身上弄脏了,走走走,一起洗。”
萧桓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南边镇子里有温泉,你这阵子把?北大营一群大老粗管教得斯文百倍,本侯得好好犒劳王爷你。”林熠拉着萧桓就要出门。
萧桓拿他没办法,林熠毕竟辛苦这么?多天,还受了伤,提什么?要求萧桓也没法拒绝的。
林熠拽着萧桓出去,亲卫已经备好马匹,林熠却忽然感到不对劲。
他仔细在萧桓腕脉探了探,心里一寒,蹙眉轻声问:“你……咒术?”
——萧桓身上无一丝内力。
萧桓冲他笑笑:“无妨,玉衡君制的药方并非立即起效,今日碰巧发作,没什么?大碍。”
林熠心里拧了拧,咒术虽说不会?让萧桓疼痛,只会让他暂失内力,可每次不同的药方都会带来明显反应,不是疼得走不出霜阁,就是让他沉沉昏睡,治疗起来漫长而不易。
林熠带路,两人策马出了北大营,一路往南,走得并不远,在一处山脚小镇驻足。
镇子沿山而建,暮色下广阔草原和遍山花木被染得绚丽,一条小径曲曲折折,穿过阡陌屋宅,穿过袅袅烟火,兀自绕着山丘而上。
林熠似乎轻车熟路,同镇子上的人时不时打招呼,人们质朴地朝他们微笑,唤林熠为“公子”。
“你常来这里?”萧桓控缰与林熠并肩经过镇子上街道,看两边参差宁静的商铺民居。
战火纷飞的前线就在不到十里外,这里仿佛世外一片净土。
“从前我爹忙,我在北大营待得没意思了就来这里。”林熠笑着接过一名农妇送来的小篮浆果,“他们都认识我
。”
林熠又在酒铺买了几?坛酒,继续带着萧桓往山上走:“这里的酒用花果所酿,别有风味。”
马儿缓缓载着他们沿山径而去,直到山腰处,花木掩映下,一座宅院倏然出现,柳暗花明,院内一对中年夫妇正边聊天边做饭生火,安谧温馨。
林熠和萧桓下了马,拎着酒和浆果进院,夫妇热情相迎,林熠朝他们介绍道:“这是阮寻。”
男主人带他们穿过堂屋,后院别有洞天,花丛隔出几座温泉池子,屋宅廊下风铃轻动,泉水特有的温热气息溢出。
两人换上衣袖宽大的麻布袍衫,在廊下枣木桌旁简单用了农家饭菜,林熠心情极好,把?桌上几?道小菜所用食材一一给萧桓介绍了:“都是这里特有的野菜,别处吃不到。”
萧桓看他如数家珍的样子,嘴角不由牵起微笑,这里就像林熠的基地,藏着小男孩儿欢欣的秘密,每一件事物都独一无二,比起金碧辉煌的金陵宫殿,比起万军听令的疆场飒沓,这儿的一花一木都有故事,是一座桃花源。
林熠风卷残云喂饱了肚子,和萧桓去院后花丛间的温泉池子里安逸无比地泡着,林熠启了酒,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酒味清醇,带着花果香气。
林熠趴在池边外头看萧桓,萧桓乌黑长发垂在肩旁,氤氲水汽中,绝美姿容更如画般,林熠看得不知不觉就出了神,喉咙有点发干。
“在想什么??”萧桓留意着不让林熠把?伤口处浸到水面下。
“在想……粮草。”林熠险些说错话,“粮草确实紧张了。”
“江州的粮储可以调运来,明日我传讯回去。”萧桓道,“莫要担心。”
林熠摆摆手:“被有心人知道,该说昭武军私下串通江州鬼军,私自调运粮储。”
萧桓知道他是不想在这关头拉鬼军下水,便道:“就以江州阮氏名义捐筹军粮,数量适中即可,不会?引来麻烦。”
林熠伸手捋起他一束微湿的头发,水面轻漾,他想靠近萧桓一点,可又想借着暮色再仔细多看看萧桓,他健实漂亮的胸膛线条比最精美的石雕还无可挑剔。
“缙之,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对不对?”林熠转过身,与萧桓并肩靠在池边,侧头看
他。
萧桓饮了杯酒,坦诚地点点头:“你不也是?五陵少年,烈钧侯是头筹。”
林熠做了个无奈表情:“这倒没有,封逸明总说我不开窍,姑娘们真的不怎么找我说话。”
“那也不错,省得徒增烦恼。”萧桓听了发笑,知道林熠从前心思单纯、自在恣意,又对排兵布阵和武学格外专注,恐怕从不正眼打量什么?姑娘,怪不得别人不敢来找他。
“那你有喜欢的姑娘么??有要娶的人么?”林熠敛着眸子问,他还记得萧桓提过这件事。
“没有喜欢的女子。”萧桓拨开他贴在颊边的湿发,仔细看着林熠,林熠的眉轻轻上挑,侧脸分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