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逸明一想到那人就来气,一脸嫌弃地跟萧桓说道:“犷骁卫统领也是陛下跟前的人,怎么能养出这么不入流的侄儿?阮兄,你是没见着那厮,那讨人嫌的德行,活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
萧桓见他气鼓鼓的模样,便是一笑。
萧桓这一笑便如春风化雨,封逸明顿时也不恼怒了,道:“那犷骁卫统领……是叫卢俅对吧?”
林熠若有所思,回忆道:“卢俅……是一年前执掌了犷骁卫的?”
顾啸杭已帮家里打理生意有几年了,对这些消息很是精通,点点头道:“没错,他出身穷苦,历经辗转,去年才到这个位置。”
封逸明想了想:“那他侄儿卢琛明的做派,算是小人得志?”
顾啸杭摇头道:“倒不尽然,我听人说过,卢琛明无父无母,是卢俅带大的。卢琛明跟着他叔叔,穷苦时看过人心凉薄,富贵后又看尽截然相反的嘴脸,不免变得刻薄,别人都说卢琛明有‘三样看不起’。”
封逸明扑哧一笑:“哪三样?”
顾啸杭道:“一看不起贫苦挣扎;二看不起生来富贵;三看不起不善钻营。”
林熠想起今天卢琛明愤世嫉俗的讥讽,不由失笑:“怪不得把咱们鄙视个遍。”
萧桓云淡风轻,听过就过了,对别的人一概不感兴趣,只是上下端详林熠,生怕林熠受什么委屈一样,问道:“他今天冒犯你了?”
林熠笑笑,并不计较:“也说不上冒犯。”
又突然在通明的酒楼灯火间,发现萧桓左眼眼角原来有一颗细致的小痣,那颗痣生在眼尾和颧骨之间,恰恰好好的位置,映着那双潋滟的眼,有种脱尘的柔情。
先前近看怎么没发现?林熠偏着头又看了片刻,明白过来,萧桓这双眼太过漂亮,乍一看过去,令人惊艳得恍然,哪里还留神得到这些细节。
可冤家路窄,说曹操曹操到,林熠话音刚落,酒楼廊上一阵喧哗,夹杂着兵铁的摩擦声,一群锦绣武服、佩剑威严的人上了楼,各个高大周正,脚步落下响亮,剑柄上盘龙卧虎雕铸珐琅暗纹,气势霎时笼罩了酒楼上下。
客人纷纷看
去,交头接耳,只觉这群人威慑逼人,甚是不好惹。
封逸明抱起手臂看去,抬声道:“犷骁卫?”
林熠瞥了一眼,那嚣张煞气,上一世也没少见,不是犷骁卫还能有谁?
这伙犷骁卫并没有傲慢到极致,与前世所见的嚣张戾气还差了点,这是因为卢琛明正走在他们前面。
卢琛明看来与他们挺熟,上了楼还回头说着:“今天我替叔叔请客,大家只管吃喝,玩得尽兴,不过别喝太多,耽误了这几天办事也不好。”
他语气中依旧带着傲慢,但因为面对着自己人,说话客气得多。
犷骁卫闻言一阵起哄,纷纷笑哈哈感谢卢琛明。
封逸明看得直乐:“这小子究竟有几副面孔?替他叔叔笼络属下还挺有一套。”
卢琛明转头也看见了林熠他们,立时认出来,脸色一冷,哼了一声,枯瘦焦黄的脸更刻薄三分,鼻孔恨不能喷出两股晦气的烟,身上艳丽热闹的绸缎袍子都晦暗了一半。
旁边小厮时刻盯着主子脸色,见状也认出来,嘴一撇:“呦,这不是拎不清的那几位么?又来碍我们少爷的眼。”
封逸明立刻就怒了,他生来金玉之身,何曾被这样的人冷嘲热讽,丹凤眼一挑,酒窝都蓄着烦躁:“你倒是问问大家,谁比较碍眼?”
在场的酒楼客人看这热闹都笑了,卢琛明斜眉耷眼的,手下狗腿子杵在这里挑衅,谁碍眼,不言自明。
卢琛明对这种嗤笑显然很敏感,身后拥簇着的犷骁卫见了此情景,怎能不帮上司的侄儿出头?
其中一人看了一眼封逸明,见他一身白底金绣纹衣袍,长得好看,又瞥见林熠和顾啸杭,也是俊美出挑,便阴阳怪气道:“瀛州这地方人杰地灵,比皇都的小白脸水灵多了。”
犷骁卫一贯在御前直属办事,朝中官员也得给他们面子,不乏有些人走路都是横着的,到了瀛州更是自觉比天高,便拿出平日里狂妄的调调来,轻浮之极。
林熠靠着椅背,一腿屈膝往凳上一踩,右手手肘搭在膝上,似笑非笑道:“大人这话说得,是看上在下了?”
萧桓坐在林熠身边,影绰的灯火将他挡在座内,原本很是不悦,见林熠开了口,便静静看着林熠
,没有插手。
那人看见林熠一身火红衣衫,生得苍白隽秀,那双黑瞳尤其带着不驯,慵慵懒懒望着人,不由眼前一亮,开口就滑腻腻道:“呦,够劲儿,怎么,跟哥哥玩儿玩儿?”
林熠收了笑意,眼神顿时冷了下去,不急不缓站起身来,负手似笑非笑,周身懒意化作一股极强的攻击性:“好啊,你想玩什么?”
那名犷骁卫一愣,不知这少年身上哪来的凛凛杀气,一时不知怎么回话,想上前去,却被身边的人拽住了。
旁边的犷骁卫认出一身绯衣的林熠,有些犹疑地道:“那是小……小侯爷?”
其他人顿时沉默,瀛州没有别的小侯爷,只有烈钧侯府那位。
来之前卢俅警告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