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义闻言,只好在前带路。
陈榕话说得很满,但当她来到那名叫富贵巷的地方时,她脚步一顿。
怎么说呢,她并不怕各行各业的人挤人,但眼前的一幕……
菜叶破碗烂家具随处可见,巷中的路面
上湿淋淋的,不知都是些什么,就她站的这一会儿,有人打开房门端着个痰盂猛地泼了什么东西出来——她不敢细看,也不愿细想!
陈榕很想大义凛然地走过去,但她实在不想一脚踩在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上……
“周大义,就麻烦你去把那货郎叫出来了。”陈榕拍了拍周大义的肩膀,“辛苦你了!”
周大义感觉着陈榕的手落在肩膀上的重量和温度,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姑娘这是
哪里话,您能给小人为您效劳的机会,便是对小人最大的恩惠。”周大义正色道,胸腔中似有暖流涌动,“小人这便进去,姑娘在此稍候。”
周大义大踏步走了进去,好像全然闻不到巷子里那经久不散的臭味,看不到一地的脏污。
陈榕又退离了几十米远,直到臭味很淡了,才长舒一口气。
看来她在陈家堡狠抓卫生之事是非常正确的决定,不然她就不敢回陈家堡了。之前吴小萍还说用粗草纸当卫生用纸太浪费了,用稻草就行了,被她毫不犹豫地否决。用不上洁白柔软杀菌的纸巾也就算了,上完厕所连草纸都没有,那还能活吗!
陈榕等着周大义时下意识地观察起四周。
这条跟富贵巷垂直的街道,据周大义说叫常福街,在庆平县不算很繁华,周围有沿街开门的店铺,也有住宅的围墙,而住宅的正门则开在另一边。
陈榕刚注意到一家叫翁氏正宗邺医馆的店,就见一人被里面的人赶了出来,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她的包裹也随之被丢了出来。
被赶出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头上盘着妇人发髻,左手臂上戴着块黑布,似乎家里有人新丧。
而医馆门口杵了两个男人,从面相看是兄弟。
“你一个女人懂什么邺医!滚!”兄弟之一道。
另一人也冷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回去找你的婆家去,少来娘家打秋风!”
那年轻妇人被推得有些厉害,好半天站不起来,便只是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两个哥哥诚恳又急切地说:“大哥、二哥,我回来绝不是想要翁家的好处。我只是想把我的发现告诉你们!从前爹还在时,经手的产妇十个里面总要死去六七个,可我在夫家村里接生,十个里死去的只有两三个,若能……”
那年轻妇人的话还未说完,那大哥便愤怒地说道:“住口!谁准许你污蔑爹的名声?你这是在侮辱我翁家的招牌,你滚不滚?再不滚我要动手了!”
而那二哥更干脆,直接扭头就去拿笤帚,兄妹亲情在他眼里似乎什么都不是——此刻街上有一些人路过,这对兄弟必须做出冷酷的姿态来,才能防止流言传播,对他们翁氏医馆不利。
在那二哥取出笤帚冲出来之时,陈榕赶紧上前一步,将那年轻妇人扶了起来。
老实说,她是被这妇人说的话给吸引了,会利用过往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大有前途啊。
年轻妇人诧异地看了眼陈榕,随即道了一声:“多谢这位姑娘。”
陈榕扭头看向那拿着笤帚的二哥,见有外人,那二哥脚步便是一顿。
陈榕收回视线,对年轻妇人笑道:“你之前的话并不妥当。”
年轻妇人一愣。
大哥二哥见陈榕是向着他们说话的,都看着她。--
陈榕道:“敢问一句,你父亲接生的,可多是稳婆接生不了转到你父亲手中的难产妇?”
年轻妇人尚未回过神来,她的大</哥便道:“正是如此!”
陈榕知道,这时代让男性给女性接生简直是天方夜谭,都是由女性充当稳婆,但接生过程中出了大问题,就只能赶紧去找大夫兜底了,女大夫少,到翁氏医馆的只怕是马上要死的了,才会不顾忌那么多。
就像三甲医院的病人死亡率远大于普通医院,不就是因为危重病人都往大医院送么?
“难产者死亡率本就奇高,您父亲能拉回几个已是万幸。而您经手者,有难产也有顺产,自然拉低了死亡率。”陈榕道。
年轻妇人听得愣愣的,没有受到现代科学思维熏陶的她,能想到统计死亡率来查找因果,已经相当不易了,不能苛求她排除干扰因素。
年轻妇人的大哥二哥闻言,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来:“这位姑娘说得极有道理,正是如此!”
陈榕对二人笑笑,弯腰捡起地上年轻妇人的包裹,递给她,笑道:“不过,我倒是真有一法,可以提高产妇和婴儿存活率。”
年轻妇人和她的两个哥哥都愣住。
陈榕并不在意,只对那年轻妇人道:“你想知道,如何更好地帮助产妇,又如何更好地了解疾病么?若你跟我走,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你是什么人!”
年轻妇人的大哥二哥越听越不对劲,他们还以为陈榕是帮着他们的,怎么如今似乎要把他们的小妹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