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被圈禁之后,所倡导的变法内容便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及。
具体的措施更是连看都没人看。
因此,当韩子瑜带着换了张皮,改了具体形式却保留了核心思想的另一种“变法”成果,在殿前陈述的时候,众臣纷纷点头,没人提出异议。
有那么一两个人觉得隐约有些熟悉,然而很快便放到了一边。
因为韩子瑜经过实践不断调整实施的具体细则,在可行性和做法上都更加符合实际,结果也十分喜人。
韩子瑜提出的是却能能够实施推行的办法。
司马义握紧了龙椅的扶手。
他看着点头称赞的群臣,最终把目光放在昂然而立的韩子瑜身上。
她目光清正,脊背挺直。
一瞬间,司马义突然忘记了她的性别,只感觉到了威胁。
韩子瑜升的太快了。
她现在甚至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她会自己主动的往上爬。
司马义清醒的意识到,韩子瑜是女人,可除此之外,她更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
韩子瑜今日在殿前说的这一切,之前都不曾对她提起过。哪怕他们私底下有亲密关系。
他对韩子瑜的打击冷落似乎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她此刻站在百官面前直视他的样子,好像在嘲讽他。
没有他,她也能堂堂正正做个能臣。
司马义偏偏无话可说,因为这次,包括中立派在内,满朝文武都在点头。
他要是想像上次对信王一样,治韩子瑜一个擅自行动、居心叵测之罪,只怕又要上演一场“百官跪谏”的大戏了。
司马义把目光放在武官楚雲身上,略微定了定心神。
他手里有兵权,文官翻不出什么浪来。
韩子瑜作为臣子,不能在殿上直视君王,不过她只是看着司马义龙袍袖子里松了又紧的手,就知道他的心里情绪的变化。
她垂下头,看着司马义的脚尖。
司马义经过了思想斗争,不得不给韩子瑜奖赏,并同意韩子瑜推广“新政”。
韩子瑜被调离户部,不许插手接下来的具体事务,可皇帝也不能不给她更高的职位。
韩子瑜位列二品,等同副相。
司马义不得不也说了几句赞许的话,说的言不由衷。
她跪下磕头,谢主隆恩。
只是在俯首前,眼中闪过冷意。
司马义已经开始怨恨她了,说不定哪天,就要对她动手。可是她不能退。
一旦退了,就一辈子当狗,永远被别人抓在手心里。
此次过后,韩子瑜发现,周薄对她的态度亲近了许多。
周薄的亲近让信王一系隐藏的力量能够为她所用。
沈丞相终于表现出了对韩子瑜的亲近,他不比再假装不悦,一次为皇帝制造危机感,让皇帝提拔韩子瑜了。
此后,韩子瑜明面上看起来脱离了皇帝嫡系,加入了中立派,实际上以她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中立派一系已是为她所用。
作为一个爱憎分明、疑心颇重的人,皇帝的不悦也很快表现了出来。
司马义一日在朝上因为一点琐事斥责韩子瑜。
他口不择言,当场说道,韩子瑜“妇人之态,不堪大用”。
大臣们皱起了眉头。虽然韩大人容貌甚美,状若好女,可行事磊落、能力超群又年纪轻轻位居高位,皇帝这样侮辱一个有功之臣,实在是太过分了。
知道内情的两个人却都没有在意其他人的观感。
韩子瑜脸色铁青,当场汗透衣背,哑口无言跪在他脚下。
司马义看着她认输服软,脊背都弯下去的狼狈模样,觉得爽快至极。
不过是个女人,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
司马义久违的神清气爽,得到了快乐。
韩子瑜终究要听他的话,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
韩子瑜则跪在殿前,心底发寒。
她知道司马义不会真的捅破她是女人这个事实,因为用这个秘密,不管她多么厉害都是司马义的狗,他还要用她。可是她又害怕司马义真的冲昏头脑当场说出来。
哪怕她已经做官做到了最顶层,在司马义面前依然没有安全感。
她跪在地上,伏在地上的手陷入地砖缝隙,指甲都因为陷入恐惧用力得发白。
司马义已经在朝廷上说了这种暗示的话。
韩子瑜缓缓抽气,想道下一次司马义完全毁掉她,也近在眼前。
散朝后,她保持着风度,辞别诸位宽慰她、为她抱不平的同僚,回到家里,焦灼不堪地在书房转起了圈子。
陶夫人跟在她的身后,也是神情恐惧,满脸苍白。
转了两圈,韩子瑜重重的坐在桌子后面,又站起来,铺开纸张,取笔蘸墨,愤书狂草。
一篇文章,一气呵成。
“余本幽州流民,出身寒微,十年寒窗,终得投效位极三公,竟同犬豕”
一连写了八九张纸,字迹癫狂困顿,难以辨认。她狂草之后,扔进书房的火盆里,烧的一干二净。
就着浓烟,她又写了十几张“静”字。
一个个簪花小楷写下来,笔迹也从剑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