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眼泪快掉下来,那些昨晚没来得及发泄的情绪好像又全都潮水一样地涌回来,将她覆盖。
过去很多年,她为了取悦这个男人而丧失自我,如今离了婚居然也不能逃离他掌控。
她好不容易找到途径发泄自己的愤懑,他却要插手将她的路堵死。
她这一句让他彻底没了话。
她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别假惺惺说这些话,还有那些不明不白的……你就是看不得我好过,哪怕我稍微高兴那么一点点,”她扯着包,气到身体都僵硬,“你都要来搞破坏,我喜欢什么你就毁了什么,无论我什么样你都要讨厌我,你在别人面前,在我面前,永远都唾弃我,瞧不起我……和我结婚是你的复仇对不对?一次不够,还要再来?”
傅时羿忍不住开口:“不是这样……”
“不是吗?”简璐怒极反笑,眼底泪光盈盈,“说我聒噪的是你,说我像死鱼的也是你,这几年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吗?我每天都在忍,我忍你很久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很痛苦,现在离婚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你骚扰我的生活就罢了,暗地里做这种不入流的动作,别说什么为我好,你能别装了吗?咱们说白了吧,你就是想继续折磨我……”
傅时羿说不出话来。
她把一切都否定掉了,她说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
“如果我回头,你打算怎样?复婚,然后继续以我丈夫的身份控制我,压制我,贬低我,践踏我的颜面吗?我是个人,我会痛的,你有没有拿我当个人看?”简璐笑着,眼泪却滑下来,她抬手迅速擦了下眼角。
“你这样子,还不如你从前,明明
白白说讨厌我恨我,你其实一直都在怪我吧?”她难受极了,极端愤怒却又觉得很悲哀,“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用……我已经道歉很多次,我们一家人都在努力弥补,你看不到吗?我现在真恨我自己,就像你说的,我为什么当初没死在火里面?”
傅时羿面色发白,手握得很紧,她这些话好像刀子,搅在他心口。
“你还想我怎么样?”她问:“是不是真的要我死了,或者残了,你才能满意?”
情绪使然,她的声音很大,他觉得仿佛听到一点回音,震着他的耳膜。
他不语,她当成默认,她脑子是空的,毫无理智可言,只想从长久背负着的内疚中解放出来,扔了包迈步就往窗口走。
傅时羿在看到她打开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立刻追过去,强硬地搂住她的腰将人拉回来。
“你疯了?!”他语气无意识加重。
这一层不算很高,可也是八楼,他没了别的心思,只觉得她太荒唐。
她剧烈地挣扎着,他将人搂着带得距离窗户更远,“你现在不冷静,等你情绪平复我们再谈。”
简璐重重一把推开他,她崩溃了,失控到极点,眼泪还在流下来,她感觉不到。
十多年,从傅勇出事后,她就一直生活在内疚里,不堪重负。
世界上那么多人,她偏偏喜欢上傅时羿,她早该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不认命,然后换来三年无望的婚姻。
那三年里,听他冷言冷语,看他脸色,她小心翼翼讨好取悦,她卑微到了尘埃里。
在她放弃追逐不切实际的幻想,想要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他却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和入侵她的生活,他阴魂不散,在她看得见的地方说模棱两可的话扰乱她的心,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又百般阻拦不让她得到她想要的。
她受不了了,积压数年的委屈好像全都没意义。
她不知道小时候自己无知慌乱中犯下的错,到底要怎样才能偿还,还能还得清吗?
两个人在房间接近门口的狭窄过道,面对面站着。
傅时羿看她泪如雨下,心如刀割,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以为她对赛车只是玩玩而已。
他并不知道,她在速度里面追逐的是
什么。
她被压抑到扭曲,寻了这么一个出口,却被他堵了。
在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很多很多次,他恶言相向,冷落她,她都没有说什么,但她不是不记得,每一次伤害都是有形的,都烙在她心里。
现在有了这个□□,他们好像站在爆炸之后的残垣断壁里,静默无声地对峙着,他无措到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
简璐哭了很久,慢慢哭出声来。
他很想抱抱她,但是他没有勇气,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她的哭声,被一点一点抽走了。
许久后,他在她的呜咽中辨析出她含混的一句话。
只有几个字而已——
“你放过我吧……”
他安静地垂下眼,视线落在地毯上,有一处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点烟灰,灰白的。
他想说,他昨晚其实也想过,是要放弃的,放弃对大家都好。
但是他说不出话。
他的喉咙里像是梗了一团棉花,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后来,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个早晨过得非常混乱,他隐约记得她在哭完之后去了洗手间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