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只空篮子丢在炎烈面前。
兔精,不,这时候应该说勉强像个人类了。露出自己的板牙,发出一声颓废的长叹:“师父,它全吃进去了。那家伙果然还没死。不过师父,你为啥要救那只猫呢?”
炎烈拾起篮子,把鱼篓里的鱼一股脑儿倒进去。又把口袋里一把绿油油的叶子也扔到里面,尽管叶子看起来十分新鲜,兔精却毫无胃口,仿佛那股味道完全不能吸引它。奇怪,师父每天都在捣鼓些什么玩意儿?
先不说这一桩,发生在师父身上的怪事也够多了。比如说他对那只猫妖好像格外照顾,但又不想让它知道。而且师父从不踏进抚州的地界,宁愿在郊外的村子里搭建茅屋。再比如,这个师父教给它修成人形的办法。虽然那副板牙有点突兀,但它现在只要阖上嘴,确实有那么几分像腼腆的人类小姑娘了。这个秘密它还不敢让族人知道,万一知道的兔子多了,大家蜂拥而来踩死师父怎么办?
兔精仰望着不算瘦弱的炎烈,第一次萌发了担忧。尽管担心的事情连个影子都没有,它那双红彤彤的眼珠,也开始透露忧郁之情了。
炎烈回过头,正对上兔精又红又忧郁的眼珠。吓了一跳,赶紧摸了摸它的头。“怎么了,你是有哪里不高兴?”
兔精眼珠分外的红,声音竟然有点哽咽了。“没事,就是不知道那只猫妖有哪里特别,为什么师父会对它那么好……”
炎烈把它耷拉的耳朵扶正,没有回答。而是把篮子塞进兔精手里:“里面是新采的猫薄荷,剁碎了混在鱼肉里。以后每隔七天去喂它一次吧,太频繁了容易被其他妖怪发现,你也会有危险。”
…
兔精站在破庙的井边,用力把一篮子鱼肉甩下去。拇指大小的鱼肉散发着猫薄荷的清香,随着篮子的抖动噗通通落入井底。然后是“咕咚”一声,有什么东西翻了个身,似乎是醒来了。
兔精侧着耳朵,在井边听了听。确认那阵鼾声消失了,对方应该是醒了正在吃肉。这才满意的收起篮子,准备离开。
“等等。”井下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
兔精嗖的一下立正,想起井下的东西和那只猫的传说,吓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细细的脚杆抖了几抖,随时都要撒丫子开跑。生怕那东西会窜出来把它撕个稀巴烂。
不料对方只是咳嗽了一声,小声的说:“谢谢你的鱼,但是我已经不打算出去了。这点东西算是报酬了。”
两枚黄澄澄的金币飞出井口,落在地上。兔精瞅着脚下的金币,很想扔回去大吼一声“师父不是为了钱才救你的!”
但理智限制了它,师父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它不能把师父卖了,谁知道猫妖会不会发狂伤害师父?
兔精想了想,拾起金币,头也不回的跑了。
黑猫趴在井底,身下垫着枯叶和灰尘,还有某具跌进井里的倒霉鬼的尸骨。井口透出的一丝天光打在它尾巴上,周围是散落的掺了猫薄荷的鱼肉。它只吃了一块,就觉得困倦无比,再次进入了梦境中。
我们三人一猫龟缩在井中,无比唏嘘。黑猫瞧着过去的自己——那只无限沉溺在梦里,毛色脏到灰白,只偶尔在醒来时靠晒太阳解闷的另一只猫。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祝融靠在墙边,困的直打瞌睡。事实上不光是他,我和共工也是上下眼皮直打架。但本着坚持到底的原则,还是陪黑猫看完了这一段。这对于它来说,才是比炎烈死去、失忆或者徘徊在抚州地界却不肯见它更残忍的情节。
炎烈记得它,但选择不再见它。让它在不见天日的井里独自沉睡,躲过那些环伺的妖怪。在他的心中等同于“安全”和“保护”的同义词。他的陪伴已经不再重要,哪怕一直在抚州的地界外徘徊,做出一筐又一筐掺了猫薄荷的鱼肉,也选择让陌生的妖怪来传递。只为了那份消极的,无意义的“活着就好”。
这样真的就好了嘛?
“蠢蛋。”黑猫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乌黑的爪子蒙住漆金的眼睛,透明的珠子从它眼眶中滚落。“可我宁愿你出来,告诉我你还在啊呜呜呜。为什么你从来不说……”
黑猫的沉睡维持了数百年。
这期间外面的世界早已改朝换代,清代换成民国,民国又跨越到现代。破庙变成新庙,新庙变成废墟,废墟又修成公园。因为受到了莫名力量的庇护,那口井始终没有填平或者拆毁。没有人知道,那里面还睡着一个憔悴的家伙。
兔精终于要离开了。
它的修为已经初具雏形,不再是那个露着板牙的单纯小姑娘了。几百年来抚州的妖怪越来越少,毕竟交通越来越发达,大家都选择出去看看。这个闭着眼都能走到头的抚江市,慢慢盛不住妖怪们的梦想了。
“师父,我准备去东北了。”兔精捏着机票,用尖尖的嗓音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真的不进抚江市看看吗?”
因为长相华丽和p图水平高超,兔精现在成了颇有人气的微博小网红。平时出门总会有几十号粉丝追着要签名。很少有人注意这个小网红会在周末偷偷坐上开往郊区的公交车,再拎回整袋的新鲜鱼肉。尽管她明白那只猫根本吃不了多少。它睡的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