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余致定了定神。
“姝戈,就要开学了。”
见林姝戈扬眉看来,他咬了咬牙。
“我的学费还……”
林姝戈心知他要说什么,出口打断了他,“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好,你先说。”陈余致将借钱两个字吞了下去,温和道。
“这个院子月底到期,我不打算续租了,这几天就搬走,你要不要续租,或是找房子搬出去都随你。”
她环视了一眼小院,“劝你还是再租别的房子,毕竟你经济也不宽裕,住一个大院子,浪费了。”
省得到时候资敌案一出,警察查人把院子翻得乱七八糟,还得房东费劲收拾。
陈余致却有点反应不过来。
林姝戈要一个人搬走?那他怎么办?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林姝戈却看了他一眼,似乎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
“当初你来我这里时,说好了是一时受困来暂住的,现在你也暂住一年多了,难道还想赖着我不成?”
陈余致皱眉,“可是我和你明明……”
“等一下。”林姝戈打断他,“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余致哑然,最开始他确实对林姝戈有些动心,但后面他结识钟青青,便有了倾向,自然不会去挑那层窗户纸。
他和林姝戈,现在确实没什么关系。
可是林姝戈怎么会突然发难,她是看出自己只是在吊着她了吗?
但他又想,林姝戈就是个榆木脑袋,别是自己吓自己。
思及此,陈余致轻咳了一声,“你何必这么问?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林姝戈顿时气笑了,她担心陈余致的祸事牵扯到自己,却不是害怕陈余致本人。
虽和他相处不多,但她早已看出这个男人自私而好脸面,他对斯文人的身份很有优越感,绝不会和自己动手。
而只是耍嘴皮子的话,林姝戈并不怕与他撕破脸。
于是她轻笑一声,“我还是叫你陈先生吧。说起来陈先生真是深谙说话的艺术,我差点都要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了。”
这句话听着的感觉便不对,陈余致刚要开口,林姝戈就接话了。
“不过陈先生是什么想法我管不了,只一点,如果陈先生的心意是指男女之情的话,那我先在此拒绝了。”
“我父母在世时,常教导我门当户对的重要性,我深以为然。陈先生也许自认为人才难得,但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家无恒产空有皮囊的废物点心罢了。你不必急着反驳,你看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连最基本的家务也做不来,如何能在这个社会上独立生存?可别说文化人清高那一套,我从前听说爱国华侨为了倡导多读书,效仿西式学堂,在学里设了奖学金,而你读书读那么久,学费还是我出的,可见是学习一般了。再说,别的文人投稿卖书,总能养活自己,你却一毛钱也挣不来,还要我辛苦做工来养活,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她慢条斯理的,用客气的语气说着不客气的内容。
“我的确是父母双亡无人做主了,可也不至于就把择偶标准降低到如此……当然我也有错,我该一早说清楚……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觊觎上我而已。”
她一副生怕被赖上的样子,只差没明说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余致却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鬼?!林姝戈是认真的吗?
明明是她喜欢自己,才一直付出的不是吗?怎么在她口中是自己觊觎她,她还看不上了?!
这分明是颠倒黑白!
陈余致心想,他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要不是家道中落,平时都不会搭理林姝戈这种底层绣娘的,更别说求助示好了。
他出身好,相貌好,文采好,却被她说得如此不堪。
他只不过想借她来刺激钟青青,却被说成是不切实际觊觎她?!
陈余致完全不能接受,可是他看着林姝戈理所当然的神情,忽然觉得不知从何反驳起。
她肤浅短见,不明白知识文化比金钱高贵多了;又不知天高地厚,只当赚点钱便了不起,奖学金和投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这个只看得到眼前一点小钱的女人,和她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陈余致忽然万分庆幸自己选择了钟青青,他此时已是很鄙夷林姝戈,给她打上愚昧无知和心高气傲的标签了。
而他被这个浅陋无知的女人这样斥责,心中不是没有怒气,他已完全消了要拿她刺激钟青青的想法,就要拂袖离开。
“等一下。”
“你还要说什么?!”陈余致不耐烦的道。
刚刚那刻他想明白了,他也不是非要靠林姝戈来完成学业——这些天交流会给他长了许多见识,他有了更多的底气。
“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到了这里,我也就说完了。从你来求助说要暂住起,共在我家呆了一年有余,房租就不用了,毕竟是我允你住的,但是期间你的学费和吃喝所用,是不是一起结给我呢?”
陈余致转过头,面色涨红。他确实完全没想起这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