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这样的人,您也希望我们成为像您一样的女子吧。”
她说她们绝不会在世上自轻自卑。
这一句话莫名地触到了姜敏的内心。
她活了四十几年,不曾依赖任何一个男人,也不愿与任何一个有权势的太监对食,她谨慎地圈起尚仪局,教女官们公文诗书,让她们挺起脊背,不为了钱米作践自身。她一直觉得,她活得虽然不富贵,但却并不比宫中的嫔妃卑贱。从前她没有想过,自己内心的底气到底是什么,但如今在杨婉面前,她却突然想明白了。
读书识字之后,自己选一条路自己去走。
虽然人生若逆旅,但为行人,莫不畅快啊。
“是。”
姜敏郑重地应了一声,向杨婉含笑点了点头,
说完朗声又问道:“故关衰草遍,离别自堪悲,出自何处。”
“唐朝卢纶,《送李端》一诗。”
“后一句是什么。”
“路出寒云外,人归暮雪时。”
姜敏赞许地点了点头,“慧极。”
“是您愿意教我。”
姜敏摇了摇头,“相识几年,我无所赠,仅以诗文相送,愿姑娘暮雪时可归,归途雪静,一路平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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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和元年元月,新帝送殡回銮,礼部奏议改元,易琅在‘昌万,景仪,靖和”三个年号中,取定最后一个。同时推迟登基大典,居于养心殿偏殿,续着素衣,为先帝戴孝。
改元后的第一个早春,北方持续了整个冬天的雪灾,终于逐渐平息。
养心殿内,杨婉蹲在镜前替易琅更衣,易琅无意之间触碰到了杨婉的手,虽然殿内炭火烧得很暖,但杨婉的手却冻得厉害。
“姨母。”
“嗯?”
“你去歇息。”
杨婉抬起头,“再给陛下穿一次衣服吧。”
易琅没有应允他,伸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母妃不肯见朕,你也开始不怎么对朕说话了。”
他说完牵着她的手就朝地罩后走。
“陛下的衣裳才穿了一半……”
“朕一点都不冷。”
他一面说一面将杨婉牵入次间。服侍的宫人立在屏前不敢再走,踟蹰地站在门口。
“都退下。”
“是。”
屏后的脚步声远去,易琅松开杨婉的手,走到书案后坐下,身上原本就没系好的革带掉在地上,被拖了一路。
杨婉正要蹲下身去捡,却又听易琅道:“你不准捡,一会儿朕叫人进来服侍。”
杨婉站起身,无奈地对他道:“陛下对我越来越严苛了。”
“你为什么要说是严苛。”
“我……”
“姨母,我赐你药你不要,给你殿宇你也不住,你还说我对你严苛。”
“我……”
“你为什么要离宫!”
他忽然打断杨婉,声音陡然失控,带出了明显哭腔。
杨婉屈膝欲跪下。
“不许跪朕。”
杨婉怔了怔,“我以为陛下要斥责我。”
易琅双眼通红,虽然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声音,却还是不免哽咽。
“你不走好不好。”
他说着,向杨婉伸出手。
杨婉忙上前搂住他,“我原本想晚一点再告诉陛下。”
易琅埋头:“你的宫籍名册被销了,朕看见了……”
他说完,搂住杨婉的腰,“母妃不肯见了,你也要走,你们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杨婉搂着易琅的头,轻声道:“因为陛下长大了,不再需要姨母和娘娘保护。姨母这几年,操心得多,身子不也那么好了,就想到宫外,安安静静地修养。”
易琅啜泣道:“那母妃呢?”
杨婉低头道:“陛下,您若见了娘娘,要如何安置她呢。”
易琅怔了怔,松开杨婉,半晌方道:“朕不会让她受封。”
“嗯。”
“但朕……朕会奉养她,直到内阁还政与我,朕一定为母亲重定尊位。”
杨婉侧面朝窗外看去。
“没有尊为的前朝嫔妃,只能居于寿安一宫,先帝囚了她三年,您还要继续囚她吗?”
“朕不囚母亲,朕……”
他说不下去了,将头埋在书案上,一声不吭。
杨婉屈膝蹲下,抬起望着易琅,“对不起陛下。”
易琅仍然没有出声。
杨婉索性屈膝在他身边坐下,眼看着他膝上的裤料,被眼泪一滴一滴地打湿。
无声的哭泣,隐忍至极处,令杨婉心碎。
过了良久,他终于抬起头,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低头对杨婉道:“你走了,朕就不会再保护你了。”
“好。”
“母妃也是。”
他说着顿了顿,“你告诉她,朕不关她,朕这一生,也不会再认回她了。”
杨婉点了点头,叹应道:“好……”
易琅抿着唇,捂住流泪不止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