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潭觉得自己可能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了,在谢深谢爸谢妈的宠溺中,好像真的就成了那个谢家小少爷似的。
他垂下眼睫,转身的时候已经将脸上的表情收拾好了,平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阿姨,接下来一段时间麻烦你。”谢潭这么说着。
“客气什么,你爸爸和老张都是好朋友了,就住上一段时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张母此时就如同再普通不过的长辈一般,叮嘱了谢潭几句,“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和阿姨说,不用拘束。张严珵你也多照顾照顾谢潭,看人家多乖多听话。”
“不像你。”
她顾自抱怨了两句,然后迈步离开了,轻飘飘的,绸缎一样的裙摆摇晃着。
“张严珵,我房间在几楼?”
“张严珵,张严珵?”
“什么。”张严珵恍然回过神来,“房间,你房间就在我隔壁,行李阿姨已经放好了。”
张严珵带着谢潭上了楼,一双眼睛看起来冷静地很,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张母那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张严珵跟谢潭聊了两句,然后出去带上了他的房间门,张爸刚巧从楼下上来,他看了张严珵一眼,也不说话,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妈呢。”张严珵开口问了句。
张爸的表情就微微变了:“估计在她的花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看了看已经超出他身高,快要步入社会的年轻人,“你少跟她接触。”
“毕业后来公司实习。”张爸说完,就越过张严理去了书房。
张严珵略有些讥讽地挑起了嘴角,他下楼朝着花园走过去,花园里的花卉开得极好,一直有园丁打理着,一年四季都有不同季的花开着,他从小径里走进去,就看到了玻璃花房。
张母正用浇花壶给那一盆长势极好的月季浇水,神色温柔极了,末了,就坐在了一旁的藤编凳子上,对着那一盆月季,嘴唇开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
张严珵掩了掩自己的情绪,他走到张母身旁,目光落在那颗蓬勃生长的月季上:“妈。”
她喃喃的话语便停了。
“怎么了。”她伸手摸着柔软又娇嫩的花瓣,似乎是有些疑惑,“你不喜欢来这的。”
“谢潭,他住几天就走。”
张母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哦”了一声,手指不小心用了一点力,那柔嫩的花瓣就被她的指甲掐断了,红色的花瓣和红色的指甲,张母揉捏了一下,花汁就黏连在了手指上,而后她才反应过来似的,皱着眉心疼地将花瓣洒在了土上。
“你不想把他留下吗。”张母这么问,她抓了一把深褐色的土,将揉碎的花瓣埋在了里头。
张严珵没有说话。
他的鼻尖似乎萦绕起恶心的土腥味来,与月季的清香交织,久久未散。
……
谢潭这一晚上睡得不好,他半夜惊醒了好几次,醒来的时候呼吸有些不畅,心脏也在抽痛,似乎是是因为那天早上带来的后遗症,这副身体只强烈刺/激了一下,就显示出一种先天不足的破败感来。
他想着休息几天也就好了,也就没有告诉谢深他们。
谢潭起来后气色有些不好,张严珵觉得他是因为谢爸住院的事情伤神了,安慰了两句,也没有多询问。
张严珵早上和谢潭一起吃完饭,然后送他去了医院。
“要回来打电话给我。”他陪谢潭到了病房门口,然后才离开。
谢潭推门进去,看到谢妈妈刚好在喂谢爸吃白粥,谢深就站在旁边,跟谢爸谢妈说着公司的近况。
他见谢潭进来了说话的语调就变慢了些,这个时候也没有刻意避着谢潭,反倒是偶尔会解释一两句,让谢潭也听得更明白。
“昨天睡得不好吗乖乖。”谢妈妈看他脸色有点儿苍白疲累,还是挺担心的,“跟妈妈去做个检查?”
谢潭摇摇头,随便扯了个理由出来:“就是有点不习惯,过两天就好了。”
“爸爸今天还好吧。”
“你看他这个精神头就知道,已经好多了。就是他缝合的伤口还有些疼,你爸这个人死要面子,还一身不吭的。”谢妈妈喂药了粥抽出纸巾擦了擦谢爸爸的嘴,“你要这样坐会儿还是躺下去。”
“坐会儿,都快躺废了。”谢爸这么说,谢深就给他背后又添了个枕头,让他靠得舒服些。
“车祸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警方那边的监控倒是没什么异常,6535这辆卡车显示一直停在厂子里,然后一大早就开车去了。”
“那个司机的流水还在查。”
“……”
谢潭坐在沙发上,听着父子俩的对话,悄无声息地连点动静都没发出,谢妈妈隐约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一时间却也说不上来。
于是她坐到了谢潭旁边,轻轻碰了碰谢潭的脑袋。
谢潭抬起头,一双透亮漂亮的眼睛一时间都没有什么焦点似的,茫茫然的,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妈。”
“怎么了乖乖。”谢妈妈轻声问了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