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 蓝衣便去找了君乙将军一趟。
她托君乙转告迟聿,说陛下还是想与小公子和好,迟聿也知这二人并无什么暗通款曲,从头至尾不过是那小子举止放肆, 不将礼法放在前面, 便也应允了。
彼时他正站在迟陵房门外,听着大夫说迟陵的伤势,原本想亲自进去看看这个弟弟, 想了想,又拂袖而去, 头也不回。
翌日早朝之后, 商姒便堂而皇之地来瞧了迟陵。
与其如蓝衣所言是来讨好,不如更有三分看好戏的心思,商姒走下马车, 迟陵府中的下人纷纷出来跪迎,商姒问道:“迟陵在哪?”
管家躬身道:“我家公子在卧房里歇着养伤, 请陛下随老奴过来。”
商姒颔首,一路随着管家走近后院, 来到一间雅致卧房外, 管家便停了下来,商姒屏退众人,抓紧了袖中药瓶,推门进去。
屋中昏暗,床头点着一盏油灯, 隐隐可见一人伏在榻上,长发不束,锦衾半遮,一动不动。
听见木门开阖的声音,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不是说了不要进来烦我吗?”
商姒笑道:“将军这么大的脾气。”
少年身子一僵,猛地转头,便对上她盈着笑意的眸光。
迟陵大怒道:“你来做什么?”
商姒笑道:“朕过来看看,将军伤得如何,毕竟是将军是一员猛将,又是子承的一母同胞,朕怎么忍心不闻不问呢?”她在迟陵身边坐下,慢慢拢起袖子,露出一对雪白的柔荑,右手握着洁白的瓷瓶,衬得五指干净纤细,指甲粉嫩。
迟陵扫了一眼她的手,又撇过头去,闷声道:“你以为这样,我便能与你冰释前嫌?”
“将军不接受我,无非是觉得我居心叵测,觉得我在你哥哥心中过于重要,怕将来我蛊惑他,或者影响他的志向,而我重新为帝,正是坐实了你的揣测。”商姒缓声道:“可我若说,我并不打算做皇帝呢?”
迟陵心念微动,不信地挑眉,“不打算?”
“信不信在你。”
商姒瞧迟陵脸色并不苍白,想必这少年身体底子好,哪怕挨了打,也恢复得很快,就又与他坐得近了些,耐心地和他打算盘,“你这般不待见我,又有什么用呢?你想想,横竖你嫂嫂都是我了,我跑不掉,你也拆不开,既然如此,何必互相为难呢?你也不想因为我,与你二哥关系生疏起来罢?不如我们好好相处,互相理解……”
少年病恹恹的,将脑袋埋进枕头里,不理她。
商姒柔声诱哄:“之前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仗着你哥哥的纵容,便故意与你作对,可你想啊,你我之间的旧忿若是从此一笔勾销,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我现在毕竟还是天子,你若是对我不敬,还想挨罚么?”
“花言巧语。”
“我是诚心的。”
迟陵冷哼一声。
商姒无奈,把瓷瓶放到床榻边的桌面上,“这药甚为稀少,在活血化瘀上有奇效,我之前遇袭,抹了不过一日便好了许多,我把它放在桌上,你……你记得自己上药,记得我今日的话,我不欲与你作对。”
少年头也不抬,仍旧不理她。
商姒最后道了一句“好好上药”,便推门出去了。
房门阖上的声音轻轻一响,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迟陵趴了许久,才抬头看了看床头的瓷瓶,又转头扫了一眼紧闭的门,不屑地冷笑一声。
屁.股还是火辣辣地疼。
……
商姒出来之后,还未出府回宫,刚刚跨出花园的拱门,便看见另一个方向,薛翕跟在下人身后往迟陵卧房走去,这才想起薛翕早就投靠了迟陵。
她不禁冷笑一声。
跟在身后的蓝衣诧异道:“陛下笑什么?”
“你看那人,名唤薛翕,曾经是我身边的一条狗,后来是王赟的狗,到如今,又成了迟陵的狗,你说可不可笑?”商姒吩咐道:“去,把他叫来,朕要问他话。”
蓝衣迟疑了一下,便亲自去了。
薛翕正想着迟陵的事情,他原以为这位四公子足够依附,可曾想,为了商姒,世子居然连这个亲弟弟都能揍,那么以他曾经与商姒的恩怨,将来商姒若在世子身边吹吹枕边风,他岂不是连命都得交代出去?
万万不可,还需好好谋划,看看是继续为迟陵效忠,还是另找靠山。
正在沉思见,迎面却见一衣着非比寻常的女子走了来,不像贵人,亦不像普通的奴仆,那女子见了他略一福身,道:“薛大人,陛下有请。”
薛翕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谁?”
蓝衣微微一笑,“陛下正在这里,请薛大人前往谈话。”
薛翕心底一沉。
商姒如今非比寻常,曾经有一个将她万般折辱的王赟,故而他与她交恶也毫无畏惧,可如今……她非但摆脱了王赟,又与迟聿是那般亲近……
薛翕觉得,此去可能凶多吉少。
他转头,吩咐小厮道:“你去告知一下将军,便说陛下传召,下官稍后再去探望,让将军稍等片刻。”说完,他对蓝衣笑道:“烦请姑娘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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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姒就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