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银时从来都不是个喜欢缅怀过去人。
但他却时常会梦到往事。
在攘夷志士战场上时,他被旁人称作白夜叉。
宛如嗜血修罗,毫不犹豫夺去敌人性命。
在被松阳老师捡回私塾前,他被他人称为食人鬼。
置身于尸海中少年,靠着啃食死者血肉挣扎求生。
唯有待在松阳老师身边时,他会用最温和微笑望着他,拍了拍他脑袋,轻声喊他银时。
温柔老师,强大老师,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离他们去?
坂田银时他时常会做梦。
梦境往往都是那一个内容,一个场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梦境里,他手中握着一振刀——那是松阳老师初次见面时赠予他刀剑,松阳老师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可以用那把刀去保护自己。
他握着老师赠予他刀剑,一面是跪在自己面前恩师,一面是被挟持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他们脖子上架着敌人刀剑。
老师死,同伴生。
同伴死,老师生。
——他必须从其中做出抉择。
高杉晋助从未那样激动和崩溃过。
他拼命挣扎,面向银时绝望怒吼道:“银时!住手!不要那样做!你绝对不能那样做!”
高杉晋助向来是个沉默寡言少年,日常除了修习剑法时,几乎从未与旁人多说过两句话。
那样一个内向冷漠,内心深处潜藏着温柔少年,却在此时如此失态。
他挣扎开束缚,冲上前去,却又被敌人抓紧后脑勺,重重摁进了地里。
眼前似是蒙上了一层血雾。
坂田银时愣愣望着面前近在咫尺老师,看到他唇角微微翘起,展露出温和笑容。
就如同初见时那般,温柔,和煦。
【没关系。】
老师缓缓做了个口型,只有他能看得见。
“松阳老师——”
高杉晋助几乎撕裂嗓子呐喊响彻耳畔,悲痛欲绝。
下一秒,手起刀落,暗红色血雾蔓延开来,布满了他目所能及每一个角落。
……老师。
松阳……老师。
—
虚望着面前坂田银时,眼里流露出讥讽之意:“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你心底最为恐惧事情,果然是这件事情呢。”他笑了:“这可真是可悲,银时,一直以来都龟缩在狭小歌舞伎町,努力装作一个正常人而活着,那可真是——”
剑风从身后袭来,虚一把推开手中拽着坂田银时,红眸盯紧面前吉田松阳,继续说道:“可悲啊。”
松阳没有急于应战,他扶住了自己弟子,发现银时眼神放空,张开嘴大口大口呼吸着,宛如一条缺水鱼。
“你做了什么?”吉田松阳锐利目光刺向他。
“呵……”虚轻笑:“只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到底有多可悲罢了。”
“你心中黑暗,迟早有一天会将他人污染,白夜叉。”他继续感叹:“能毫不犹豫对自己恩师下手,换作私塾任何一个学生怕是都无法做到这件事情——”
虚没能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右臂已经飞上了天空,珍贵虚之血液则是溅落了一地。
他迅速将禅杖换作左手握住,格挡了朝着他脖颈砍过来那一刀。
就算失去了手臂,虚仍然表情淡然,没有表现出半点愤怒,面上挂着笑容看了看自己身侧空空荡荡胳膊。
他瞳孔微动,将目光投向吉田松阳,歪了歪头,言语中潜藏着诡异欣悦,如是评价道:“你果然很强。”
吉田松阳没有当这话是夸奖,他毫不留情继续挥刀,刀刀都往致命处而去。
失去一只手臂之后,再生还需要一些时间。
虚渐渐处于劣势,节节败退。
这其中,不乏有溯行军想要帮助他,却全都被另一头高杉晋助和桂小太郎一刀一个解决了,就和切西瓜一般干脆利落。
“喂,你没事吧?”
杀敌空档,能腾出时间扶起他,询问他“没事吧”那个人,居然是高杉晋助。
坂田银时直勾勾看了高杉晋助一会儿,等到完全缓过神后,一把推开他,语气嫌弃:“离我远点,我没有让男人接近我习惯。”
难得好心伸手帮忙高杉晋助:“……?银时,你是有什么疾病么?”
一瞬间,他们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还在松下私塾美好时光,二者间气氛立马改变非常轻松愉快,就如同曾经一样,两人互相拿木刀砸向彼此脑袋,一边互杠,一边诅咒对方赶紧去死。
“我说,现在不是吵架时候吧!你们两个!”
桂小太郎一声怒吼,让两人都打了个激灵。
毕竟,难得听到桂有这样慷慨激昂,大义凛然声线——除了宣传攘夷好处时之外。
“啊……假发说对。”虽然桂小太郎什么都没说,可是银时似乎听到了后者心呼唤,有所感悟:“松阳老师还在那边和强大敌人僵持,我们不能继续小儿科吵架了,暂时休战吧。”
听听,多像靠谱成年男性会说出来话。
高杉晋助:“……你以为到底是谁先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