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姜在煮粥,杂粮粥,放了稻米、粟米、豆子、花生,还有红枣、莲子,为了好吃,她还放了各种果脯。
她知道夫君每年会在腊月初八的这一天,亲手煮这种杂粮粥,并且会吃很多,吃到再也吃不下,吃到撑得慌。
撑得很难受。
他只在这一天吃这种粥。
甄姜不知道夫君为何要这么做,但一定很重要。
今年她想为夫君煮粥。
她那个狠心的夫君呀,自从回来那天见了一面,已经一个多月没理她了。
真是的,不就是使了下小性子,想给弟弟谋个官职嘛,这么小气!
再说了,话还没说出口呢,你就算猜到了,不给就不给呗,干嘛不理我。
甄姜气愤的拿着木勺敲了一下陶罐。
“哼!撑死你!”
“少君不要发脾气了,好好的给君侯赔个礼,你们总是不见面,岂不是便宜了别人?”贴身侍女苏荷在一旁柔声相劝。
甄姜撅着嘴,拉着长音无奈的说道:“知~道~啦!这不是给他煮了粥,等会就过去道歉嘛,你别烦我了!”
“夫妻拌个嘴而已,哪有隔夜仇啊,赔个礼,自然就和好了,少君不要使性子,哪有一个多月都不见面的?君侯不来,你找过去不就好了。”
甄姜撇撇嘴,委委屈屈的低声报怨:“还没来得及拌嘴呢,人就走了。”
苏荷没听清,提醒道:“粥好了,少君快送过去吧。”
说完将热粥盛入白瓷的罐子里面,放入食盒,又装了小碗和佐餐的小菜。
见一切准备停当,甄姜命人抬着食盒,向刘襄的书房走去。
她知道夫君早上起来习惯练一会剑,然后沐浴,之后会在书房用朝食,读一会书,上午的时候去军营巡视,顺便练习骑射,中午和下午在勤政殿办公。
甄姜没猜错,到了书房的时候,刘襄正坐在书案旁边读书。
“夫君,妾给你煮了粥。”她柔声细语的说了一句,陪着笑脸盛粥布菜。
刘襄看着罐子里的腊八粥,叹息了一声,自己煮腊八粥,可不是为了喝粥。
伸手指了指书案对面,示意甄姜坐下。
“甄公当年助我良多,为我落名宗室的名籍簿,没少在洛阳奔波。我需要粮,他便买粮,我需要
。船,他便买船,我需要工匠,他便招揽工匠,为此花费不下万金。”
他知道不应该跟女人讲道理,但他还是要说,至于听还是不听,那是甄姜的事情。
现在她掌管甄家事务,不能像小女人一样任性。
所以,继续说道:“我都记在心里,也愿意回报在甄家身上。甄俨看着我的内府库房,甄家在我的治下,有三百多家粮铺,四十多个收粮的队伍,十余处大粮仓,一万多的伙计围绕着粮食生意运转。
两条粮食命脉,你们甄家把持着一条,权力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
为娘家争权,这是政治联姻避免不了的,可以理解,但得有度。
甄家官职不高,名望不大,可实权并不小。
蔡琰的娘家,有蔡邕这个天下知名的大儒,有袁滂这个致仕的三朝元老,原本名望就很高,现在袁涣负责建筑书城,袁滂成为书城祭酒,蔡邕成为管理书籍的秘书监令,名望更上一层楼。
但实权只有城门校尉这五千兵马。
论权力,是赶不上甄家的。
两家一个有权,一个有名,谁也不差,甄姜是正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原本中山甄氏只是个落魄的世家,行商贾之事,资财不少,社会地位并不高,是刘襄一手扶植起来的,已经成为他治下实权最大的家族,还要贪心吗?
甄姜低着头,小意的赔礼:“夫君,妾知道错了,没想要争权,就是甄尧已经十六了,想让夫君给他个好看的出身。”
“甄尧才十六,着什么急?”
“夫君十六岁的时候,都已经统领大军,名震天下了。”甄姜仰慕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目光灼灼,自豪满溢。
刘襄叹息着摇了摇头:“那是逼不得已,挣扎求生罢了,我宁可在那个时候能够平平静静的生活。”
这是他的真心话,谁会愿意穿越到绑架现场呢?还是被绑架的那一个。
临死挣扎而已,为了求生,不择手段,可一点都不光彩。
他揉了揉太阳穴,从那段近乎绝望的心路历程中挣脱出来,低声说道:“等甄尧二十岁的时候,举个孝廉,步入官场正途,这才是金光大道,现在着什么急。”
汉末虽然是乱世,但举
。孝廉出仕,仍旧是正途,会被人高看一眼,认为是才德兼备之士。
直接征辟为吏的,总会矮一头。
这是主流价值观。
“让甄尧读书治学,修身养性,年纪到了,吾自会举他为孝廉,若是成了纨绔子弟,敢残民害命,吾亲自执刀,为他行斩首之刑。”刘襄告诫了一句。
这种外戚、权贵家的孩子,是在富贵权势中泡大的,特别容易不把人当人,必须得严加管束,让他们有敬畏之心。
“是,妾身记得了,一定会管束家人,不让他们为夫君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