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臣已提醒诸同僚留意相关之事。”一队能够骗过沿途官吏以及帝京禁卫的叛军,千里迢迢过来攻打宫城,显然不可能是为了送死的。他们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有着值得让这些人送死、暴露国朝诸多问题的理由。翼国公见淳嘉面色不佳,以为他是担心此事,连忙安慰道:“陛下英明神武又正年富力强,纵然有一二跳梁小丑,也是蚍蜉撼树,不足为惧!”皇帝语气平淡:“国公以为,朕可亏欠纪氏?”“陛下怎会亏欠纪氏?”翼国公一皱眉,立刻否认。欧阳燕然更是慨然说道:“陛下乃公襄氏血脉,先帝无子,为大宗计,过继嗣子乃是应有之义!陛下出继先帝,为公襄氏主支延续血脉,此事往小论,乃是告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往大论,乃是承继河山、为社稷计。陛下的帝位,得自先帝,得自公襄氏,得自太祖皇帝陛下,却与纪氏,有什么关系?!纪氏深受神宗先帝厚爱,却不思精忠报国,反而擅权三朝,更致孝宗先帝郁郁而终,简直丧心病狂!”“陛下宽宏大量,追赠诸哀荣,足见圣恩浩荡、圣心恢弘!”“如今纪明玕不念陛下以德报怨,反而三番几次欲对朝廷不利,根本就是忘恩负义、不当人子!”殷衢与翼国公都对其侧目,暗骂这老匹夫不是个东西。好话都被你说尽了,让我们说什么?“陛下,纪氏与陛下君臣有别,众所周知,陛下素来厚待纪氏,纵然纪氏有着种种不法之举,陛下也念在太皇太后的面上多有优容。”殷衢毕竟年轻些,反应更快一步,迅速接口,“故而论起来,不是陛下亏欠纪氏,而是纪氏亏欠陛下!”翼国公最是老实,也最不擅逢迎,闻言噎了噎,瓮声瓮气道:“……臣附议!”顾老太爷因为身份跟帝宠的缘故,等他说完了才敢开口:“皇家对纪氏恩重如山,纪氏屡次辜负厚恩,委实叫人不齿!陛下仁厚宽宏,实为社稷之福!”年纪最轻官位也最低的邓澄斋干咳一声:“陛下,诸位大人之言甚是有理。纪氏亏欠陛下的,千载难还!”“……”天子环视了一圈,淡淡说道,“当真如此么?”“千真万确,请陛下莫要将纪氏之过,揽至己身!追根溯源,一切都是纪氏之罪,与陛下何干?”淳嘉微微颔首,却没再说这事儿,而是转开话题,同他们聊起来其他政务。半晌后他挥手遣退诸臣,然后没两个时辰,就有自称良家百姓的到大理寺前击鼓鸣冤,道是要告已故的敏阳侯,强抢民女、霸占祖田、谋财害命、作奸犯科、鱼肉乡里……林林总总至少三五十起恶事,件件来龙去脉清晰,且有着诸多人证物证!大理寺卿不敢怠慢,忙不迭的打发人入宫禀告。“纪氏乃朕嫡亲外家,如今业已覆灭,朕委实不忍惊扰泉下。”天子闻讯,沉吟片刻,缓声说道,“但……百姓何辜?罢了,让大理寺卿如实处置就好。”大理寺卿听了这话,到底担心自己领会错了圣意,又赶紧连夜拜访了诸多上司故旧,最终得到一番指点,次日就公开升堂审讯,当着看热闹的百姓的面,将几十件案子统统敲定,结论就是敏阳侯狼子野心,私下作恶多端,只是其生前身份尊贵,去后因着天子被其蒙蔽还给了极大的哀荣,苦主不敢多言。这次的苦主却是因为梦见被敏阳侯残害的家人在天之灵兀自耿耿于怀,不忍继续忍耐,这才壮着胆子前来告发。朝野上下,除却重臣外,对于纪氏与天子之间的真正关系,其实都不是很明了。淳嘉一口一个自己跟纪氏情分深厚,又是追封又是追谥的,于是大部分人也都相信了,纪氏的覆灭是摄政王干的,天子仁善又厚道,根本不赞成此事。但也因为天子是仁善且厚道的,所以也不好意思责罚跟纪氏有着宿怨的摄政王。这会儿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这苦主带头,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苦主冒出来,挨个的给纪氏那些已故的显贵们泼脏水。如此天下人也就自然而然接受了原来纪氏都不是好东西的“事实”。至于天子,天子仁善嘛,他们理解。“陛下约莫是想逼出纪氏余孽了。”后宫,云风篁听到此事后,微微叹息,“打一开始就这般狂风急雨,恐怕接下来还有更加酷烈的手段。”比如说,之前淳嘉为了表示自己没有过河拆桥,给纪氏的后事,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等这场苦主揭发权贵的戏码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也该下旨收回各种哀荣,到时候,陵墓规制要改不?下葬时的陪葬规格要改不?甚至棺木品级、寿衣……说穿了就是名正言顺的挖坟。那些至今还对纪氏忠心耿耿的人,对纪氏的感情可想而知,他们受得住这样的刺-激?淳嘉这是打算斩尽杀绝了啊!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云风篁心念转了转,道:“可知道陛下今儿个还做了说了些什么?”左右正要回答,外间忽然传来淳嘉平淡的语声:“阿篁这样心心念念,何不自己来问朕?”云风篁一怔,就见殿门被推开,两个原本守在外头的宫女双双跪在地上,神色仓皇,欲言又止。淳嘉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大步踏入,快走至殿上,方才转过身,一振广袖,寒声道:“都下去!”近侍们下意识看向云风篁,见她微微颔首,这才躬身一礼,面色各异的退下。“陛下这会儿怎么过来了?”云风篁定了定神,微笑着上前行礼,柔声道,“妾身想着您今日必定政务繁忙,故此……”“阿篁。”淳嘉在上首落了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眸色沉沉,难辨喜怒,打断道,“阿篁,你扪心自问,朕这两年,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