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淳嘉照例天没亮就起了身,看着身侧还在酣睡的贤妃,心情就很复杂。
但再复杂,他也实在做不出来将人喊起来,告诉她你就别折腾了,朕不可能让你做继后之类。
毕竟皇帝本来就不是刻薄的人,遑论对着喜爱的妃子,这种事情他真的做不出来——算了,还是跟之前一样,看破不说破罢。
天子在心里叹口气,拾掇拾掇自去处置政务。
而随后起身的云风篁也开始忙碌,先是召了宣妃到跟前,问她昨儿个的善后怎么样了?
宣妃昨日被她打了两个耳刮子,回去后虽然肯定料理了一番,如今脸颊却还肿着,扑了许多粉都盖不住的那种,到了借月小筑,神情就很是木然。
是那种满怀羞辱却无可奈何的木然。
大概怕贤妃继续找茬,她是一路低着头进来的,生怕不当心流露出来怨怼恼怒再叫云风篁收拾了:“回贤妃娘娘的话,昨儿个……相关之人都已经处置了。”
这句话她说的艰难极了,她家里给精挑细选的陪嫁们,这一波足足折损了六七成!
还有进宫以来挑挑拣拣提拔上来的人手,基本上都赔进去了!
就这贤妃还不满意,道:“相关之人?都是哪些人啊?”
听宣妃忍着气说就是昨儿个去兰舟夜雨阁附近的那批人,她就冷笑了,“噢,就那么几个啊?那你做事也忒不周全了!你也不想想那许多人一起去曳紫苑送东西,好端端的都没有了,其他地方也还罢了,绛雾苑跟曳紫苑的人能不多想?陛下让你自己处置,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儿善后,免得传出不该传的话的。”
“可这么着的话,那跟没处置有什么两样?”
“娘娘明鉴,绛雾苑跟曳紫苑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曳紫苑也还罢了,那边就是没有主位但随驾而来的宫嫔住了,宣妃并不心疼,可绛雾苑的人,是她仅存的班底了,怎么舍得交出去,宣妃这会儿简直想哭,“还求娘娘慈悲!”
云风篁道:“你别讲的好像本宫心狠手辣容他们不下一样,本宫就问你一句:日后若是有人传出不该传的话,你负得起这责任么?”
按照宣妃的想法,虽然昨儿个那班人处置掉了,绛雾苑曳紫苑两边肯定有许多猜疑,但他们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顶多猜测一番,略作敲打,这种怀疑总归会淡却的。
但贤妃这么一说吧,谁知道她打了包票,这毒妇会不会转头叫人透了口风过去,然后名正言顺的找她算账?
“……那娘娘的意思是?”宣妃深呼吸,捏紧了拳,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妾身愚钝,还请贤妃娘娘示下。”
“这种事情还要本宫给你想法子?”云风篁就非常诧异了,转头看了眼左右,“你们随便谁出来给她拿个主意罢,真是的。”
然后底下就走出来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看服饰穿戴还不是一等宫女,笑嘻嘻的给宣妃福了福,问她昨晚上处置人的理由是什么?
宣妃说道:“偷盗
本宫物件,故而处以廷杖之后逐出宫闱。”
因为目的是灭口,所以廷杖这儿行刑手就被叮嘱过,基本上没人能熬过这一关,活着离开行宫的。
“那不成。”小宫女道,“这罪名太寻常了,绛雾苑跟曳紫苑肯定要议论的,婢子斗胆建议您改成他们谋害了您,而且还有同伙没被找出来,如此两处的宫人必定人人自危,生怕跟他们扯上关系,更不敢多想多说。”
这罪名其实是宣妃的乳母殷氏随口吩咐的,主要昨天宣妃在御前失了态,退下后一时半会的也很激动,殷氏等近侍既心痛于计划的失败,又忙着安抚她,也实在没多少精力去把善后的事儿给办了——再者那里头好些都是他们相处多年的同僚,谁都不愿意亲自出面去告知其结局——所以还是殷氏吩咐了一句,打发了烟兰宫的内侍总管去办了。
宣妃此刻听着,虽然恼怒贤妃喊个小宫女出来有着存心羞辱她的意思,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主仆昨晚上的确欠考虑了。
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自承思虑不周,宣妃也是下不了台,故而一声不吭。
偏偏云风篁嫌她还不够丢脸似的,追问道:“宣妃,你觉得呢?”
“……娘娘所言极是。”宣妃没办法,只好木着脸道,“妾身这就去办。”
“要只是昨儿个派去曳紫苑的人被处置了,未免太显得是灭口了。”云风篁又提点,“你身边的,还有曳紫苑那边,也得去掉几个,才显得他们里应外合不是?”
宣妃这会儿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就想赶紧的走人:“是是是,您说的是……那什么,兹事体大,妾身这就去办?”
目送她离开,云风篁怡然呷了口茶水,心道,淳嘉这两回想必已经看够了洛寒衣的手忙脚乱,要是还能继续属意她入主延福宫……那除非这皇帝转了性.子,不再惦记着做有为明君。
毕竟她揣摩淳嘉的心思,对继后的要求,家世且不说,继后人选的本身,不说手段怎么个过人法,至少能够将六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约束住妃嫔才是。
否则他在前朝辛辛苦苦完了,回去后宫乌烟瘴气,上上下下斗的死去活来……能不闹心?
现在这宣妃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