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丹堂跟宣妃住的绛雾苑还有瑞妃住的碎竹馆比较近,故此云风篁赶到时,宣妃瑞妃都已经在这儿了,先到的还有曼雅夫人同瑶宁夫人这两位,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凝重。
淳嘉高踞上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来喜怒,底下跪着昭仪殷芄,因为是起早起来陪皇帝用膳,已经装扮过了,倒不至于披头散发,只是此刻脂粉也掩不住的仓皇,啜泣着为自己辩解:“……妾身委实冤枉,妾身怎么可能对陛下不利呢?”
宣妃瑞妃一脸的为难,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皇帝——见到云风篁,如释重负,双双起身相迎,话里话外的想甩锅给她来做主。
淳嘉也是这个意思,昭仪殷芄虽然因为最近一系列的争宠动作,同宣妃瑞妃她们关系存下了芥蒂,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于情于理,留丹堂出了这样的变故,都不适合让宣妃瑞妃来负责。
就行宫目前的情况,也只有云风篁来处置了。
“妾身才来,还不知道经过呢。”云风篁也没推辞,落座后就问,“殷昭仪且从你今儿个睁眼起说一说。”
殷芄有些惶恐的看了她一眼,止了啜泣,哽咽道:“妾身今早上算着陛下起身的时辰,先行起身更衣梳洗,去小厨房那边熬了粥,熬粥的过程都是妾身亲自看着的,中间还尝过两回,妾身的近侍都在左右看着,可以作证。那会儿粥要是有什么岔子,妾身必然先自毒发了……后来看着粥熬好了,亲自盛起,装进食盒,提到了用膳的花厅。”
“这时候陛下也起了身,妾身就进内室去伺候。”
云风篁道:“那这时候装着粥的食盒在花厅,没人看着?”
“……妾身考虑不周,没留人专门盯着,但花厅门口有小宫女守着,她们说……说没看到人出入。”殷芄又差点哭出来,手里绞着帕子,“她们俩也互相作证说没看到对方偷溜进去。”
这个过程里反正目前的口供就是没人进去接触食盒的,但殷芄服侍着淳嘉收拾好了,进去花厅摆膳,那许多人盯着,似乎更没机会下毒了。
所以这粥里的毒,到底是谁干的?
如果实在查不出来的话,殷芄肯定要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谁叫事情出在她的地盘上?就算她是冤枉的,治下无方惊扰天子的过错终归没法推辞。
殷芄也明白这个道理,看云风篁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祈求,“求贤妃娘娘明察秋毫,为妾身伸冤!”
云风篁没有回答这话,只道:“小花厅外守着的小宫女,是什么来路?”
“……她们都是妾身的陪嫁。”殷芄忙说,“早先都是殷氏的家生子,素来勤勉懂事,从来没撒谎过。”
这种时候了还要维护的下人,显然是心腹了,当然也是殷芄年岁尚轻,没吃过什么苦头,尚未养出狠辣果决的心性。故此明知道如今局势不利,却还不肯舍车保帅。
“是否撒谎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云风篁垂眸睨了她一眼,转头对淳嘉道,“陛下,妾身请求分别审问留丹堂上下,包括殷昭仪在内,以彻查真相!”
淳嘉眸色晦暝,环视了一圈四周,目光在殷芄与云风篁身上分别停了停
,缓声道:“准。”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毕竟醒心堂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只是留了两个御前小内侍下来,方便与留丹堂的人核对细节。
“姐姐,殷妹妹断不至于做这事儿。”送走了皇帝,宣妃转过身来,就拉着云风篁低声说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主动争宠,取悦陛下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在陛下的早膳里做手脚?怕是有人故意陷害。”
云风篁不置可否道:“你觉得是谁所为?”
“才到行宫时,孟妹妹跟袁昭媛不是就争执过?”宣妃提醒道,“妾身以为这回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毕竟孟妹妹那一回之后,固然咱们将行宫上下清理过,可那一家毕竟是三代主持宫闱,根深蒂固,岂是这么容易斩草除根的?”
瑞妃也走过来道:“贤妃娘娘,殷妹妹如今尚无子嗣,一旦陛下有个闪失,她的下场不问可知!妾身也觉得,此事与她无关,定然是为人所害。”
“两位倒是姐妹情深。”云风篁笑了笑,一面跨过门槛,一面闲闲的说道,“殷昭仪进宫也不是一天两天,陛下留宿她这儿,也不是头一回……陛下所用膳食,哪怕是妃嫔亲手为之,也是要经过试膳内侍的,这个章程她不会不清楚。”
“听闻试膳内侍品尝后是立刻毒发身亡来的。”
“这样的剧毒,怎么可能害得到陛下呢?”
“再加上殷昭仪尚无所出,于情于理都不会希望陛下这会儿有什么不好。”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宣妃瑞妃闻言一怔,对望一眼,神情都有些微妙。
她们是打从心底相信殷芄不可能谋害皇帝,更遑论是在她亲手做的粥里下毒的,可被云风篁这么一说……的确这次下毒的事儿既突然,也忒粗糙。
基本上没可能让淳嘉中招。
那么会不会是殷芄自导自演,目的就是营造出一种因着她主动放下高门贵女的矜持争宠、结果遭到谋害的局势?
二妃下意识的推测下去,就是如果真相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