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太初宫的路上,明惠公主给云风篁介绍了下两个妹妹,浅绿宫装的少女是缙云公主公襄荇,生母为先帝吴嫔,如今进位吴太嫔;一直没开口的鹅黄宫装少女则是蓬莱公主公襄藻,生母是先帝美人沈氏,现在则是沈太嫔。
这两位的位份都是没资格抚养公主的,是以缙云、蓬莱自幼都在纪太后跟前长大。
按着宫禁规矩,她们十岁上就搬去了未婚公主聚居的瑶玉宫。而明惠公主作为太后的亲生女,虽然至今还住在绵福宫,然也三不五时前往看望。
因为年岁仿佛,打小一起长大,姐妹仨感情十分要好,这会儿明惠公主不好意思说的话,缙云公主就正好代劳了。
她故意落后几步,拉着云风篁悄声叮嘱:“纪表哥口齿锋利,待会儿他若是说了什么让大姐姐下不了台的话,还请贵人斡旋。”
“……纪公子好歹是大家子。”云风篁轻笑着试探,“怎么会不知道公主尊贵?”
缙云公主皱皱眉,说道:“纪明就那脾气……舅母她们劝过好几次了也改不了。”
那还不是宠着惯着,不然一天三顿照饭点拿鞭子抽,你看他改不改的掉?
云风篁腹诽了句,道:“妾身尽力而为罢。”
这会儿也到了一座宫门前,守门的侍卫显然都是认识三位公主的,看到她们过来忙不迭的行礼。
对于混在公主里头的云风篁虽然目光停了停,显然从穿着上认出妃嫔身份,但犹豫了下,却也没有阻拦。
出了这宫门就是前朝范围了,但许是因为淳嘉迄今不曾亲政的缘故,这地儿冷冷清清的,虽然修缮到位洒扫也干净,却没什么人气。
公主们熟门熟路,很快顺着宫道三转两转的进了一座偏殿,里头的宫人忙上来行礼,又沏茶倒水的伺候。
缙云道:“服侍的事情让我们的宫女来就是,你们且去禀告皇兄,说我们有些功课请教他。”
又说,“还有斛珠宫云贵人也在,云贵人给皇兄带了许多糕点。”
云风篁补充道:“一个不当心就做多了,怕是陛下一个人吃不完,够好几个人的。”
缙云立马朝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于是四人施施然喝茶吃点心,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样子,外头就有侍者来报,说是淳嘉帝携海西侯嫡幼子及骠骑大将军家的三公子来了。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四人才整理衣裙起身相迎,皇帝已经含笑走了进来,边摆手免礼,边道,“我道你们这两天伺候母后,得休憩个几日才开始进学呢。”
看见云风篁,微微一怔,旋即轻笑,“贵人也来了?这么巧,同妹妹们碰上了?”
云风篁敛衽行礼,道:“是呢,路上碰见三位公主,承蒙殿下们不弃,就一块儿了。”
说话之际皇帝在上首落了座,又命给余人赐座,瞥一眼亦步亦趋入内、因着有公主跟妃嫔在,至今低着头不敢直身的俩人,微微颔首,道:“亭照与子焕也坐,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
云风篁趁势打量,就见左侧之人与公襄霄仿佛,十七八岁年纪,身量颀长,面皮白净,五官隐约可以看出纪太后、纪皇后的影子,一双狭长凤眼,剑眉飞扬入鬓,鼻挺唇薄,左颊有个极深的梨涡,不笑时也隐约可见,透着几许痞气。
他穿着紫棠锦袍,束鎏金嵌宝蹀躞,犀角缠丝,腰间坠着羊脂玉勾连云纹瑗,攒花五彩丝绦,头上戴了玛瑙瑞云纹小冠,打扮雍容华贵,举止之间虽无失仪,姿态却明显很是放松。
听闻淳嘉之语,低着头道了声“谢表哥”,也就保持视线低垂,坦然落座,顺手端起宫人刚刚呈上的茶水呷了口,十分淡定。
右侧那人年岁略长,
瞧着应该是刚刚加冠。面容刚毅,眉眼凌厉,个头比纪明还要高出些许,虽然着朱袍玉冠,作贵胄子弟装束,通身气质却更肖似军旅中人,带着种出鞘名剑的锋芒与冷峻。
云风篁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单看形容气度,颇肖戚九麓。
许是因为只是骠骑大将军义子,不像纪明属于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这郑小将军郑凤谢恩之后虽然也坐了,却只坐了三分之一的椅面,腰背笔挺,下颔微低,眸光只看着足前不远处,显得恭谨而克制。
皇帝让他们落座后也没再理会,只笑着问三位公主有哪些功课不懂?
缙云公主最是活泼,率先翻开带过来的纸张:“皇兄请看,这是先生前两日讲的课文,当时说好了次日就要考我们的,可是次日不是母后病了么?我们忙着侍疾,就给忘记了。明儿个回去课堂上,若果先生提问,我们可是一问三不知!还请皇兄……”
她说话的时候,郑凤低眉垂目只做不闻。那纪明却忍不住抬起头来,伸长了脖子去看,这一看就取笑道:“这样简单的功课你们也还要来问陛下?你们平常在学堂里都不听的么?”
“我们问皇兄又没问你!”缙云公主一皱眉,先看了眼明惠公主,复板着脸道,“再说只是我跟蓬莱不懂,大姐姐要问的功课可没这么简单!”
纪明嬉笑道:“若是明惠知道了,你们问明惠不就行了?干嘛还要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