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君然提出要换使臣重新议和,那么自己的功劳说不定还会被后面的使臣抢走。
萧姓使臣飞快地在心里权衡利弊了一番,脸上露出毅然之色,笑呵呵地说道:“王爷,这只是小事,鄙人替吾王答应王爷就是了。”
年轻的使臣闻言,如释重负,以袖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坐于前方的君然勾唇笑了,爽快地说道:“好!萧大人,那就等镇北王夫妇的遗体送到了,再签这和书吧。”说着,君然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厅外走去。
萧姓使臣眉头微蹙,他本来还想哄君然先签下这和书的,现在也只能作罢。
这时,君然走到两个使臣身旁,蓦地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与那萧姓使臣四目相对,明亮犀利的眼神直射而去,似乎能看穿他的外表,直击内心似的。
“萧大人,贵国可别玩什么手脚,我们既然知道人在贵国,当然也有辨别的办法。”抛下这句话后,君然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次,他没再停留,也没回头。
“……”萧姓使臣嘴角的笑意霎时僵住了,心里暗骂:这个简王委实狡猾!
七星塔远在燕国都城,一来一回委实费时,所以萧姓使臣刚刚正在琢磨着干脆随便弄两具尸骨给大盛交差就是了。
现在听君然这么一说,萧姓使臣生怕弄巧成拙,被君然抓住了把柄又借故拖延和谈,也只能歇了这念头。
也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过是两具尸体罢了,不痛不痒。他赶紧跑一趟都城禀明燕王,燕王肯定也不会愿意为了当初耶律执办的那些事而影响了这次的议和。
想着,萧姓使臣的心定了不少。
没错,现在这个时候,议和便是最重要的事,必须让君然快点签下和书,赶紧退兵。
等到他们大燕休养生息后,自可再静待良机,他们大盛人一向人心不齐,内祸不断,像君然这般功高震主,迟早也会被大盛的新帝忌惮。
将来,他们大燕一定可以找到机会,让大盛付出代价的!
两个北燕使臣也没久留,匆匆地告辞了。
接下来的几天,伦塔城恢复了平静,十一月的天气越来越寒冷,北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
十一月十四日,两个北燕使臣再次拜访了伦塔城。
这一次,来的不止是他们,还有两个沉甸甸的棺椁。
黑漆漆的棺椁被安置在了正厅前的空地上,寒风中,几片残叶打着转儿飘下,落在了棺椁上,气氛凝重而萧索。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两具棺椁上。
萧姓使臣赔着笑脸道:“王爷,这里面放的就是镇北王夫妇的尸骨,请王爷尽管查验。”
萧姓使臣说得是客气话,君然却不跟对方客气,他可不相信北燕人。
“王仵作,验尸吧。”
君然淡淡地吩咐道,他带来的仵作立刻就领命。
两个士兵搬开了棺椁的盖子,露出其中的尸骨。
时隔整整十六年,尸体早就化为森森白骨,只余下那染着暗红血迹的衣裳覆在尸骨上。
王仵作面露凝重与恭敬之色。
王仵作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他在北境生,北境长,镇北王府对于他们这些北境子民具有特殊的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开始查验起尸骨来。
男尸身长七尺八,左胸第二和第三根肋骨之间有着明显的划痕,他应该是一箭穿心而亡,右臂比左臂长了一寸。
女尸身长六尺九,右小腿骨上有摔断后伤口愈合留下的痕迹,即便时日久远,那些痕迹还是永远地铭刻在了她的骨头上。
仵作查验完尸体后,就走到君然身旁,点了下头:“王爷,是镇北王夫妇。”
两个北燕使臣闻言,如释重负。
君然目光复杂地看向了棺椁中的那两具尸体。他对镇北王夫妇一无所知,仵作用来辨别尸体身份的信息也是来自于慕炎。
慕炎在那封信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包括镇北夫妇的身长,当年伤在了哪里,具体什么部位,以及骨上几寸等等。
回想着慕炎的那封信,君然的眼眸变得更幽深了,露出几分思忖之色。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些蹊跷,镇北王府覆灭时,慕炎才三岁而已,可是他却表现得仿佛亲眼目睹了镇北王夫妇的死一般,对这些细节知之甚详。
那显然是有人告诉慕炎的。
那么那个人会是谁呢?!
两个北燕使臣见君然迟迟不语,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萧姓使臣忍不住催促道:“王爷,既然尸骨没有问题,那现在可以签和书了吧?”
他生怕这位简王临时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那么他在燕王跟前可就真的不好交代了。
君然抬眼看向了萧姓使臣,笑眯眯地应了:“那是自然。”他一副好说话得不得了的样子。
这一日,大盛和北燕正式签下和书,也代表着,两国战事正式落下帷幕。
拿着热腾腾的和书,两个北燕使臣喜不自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告辞了。他们还要回去向燕王复命。
君然安顿好了北境诸事后,在万众瞩目下,率领朝廷支援北境的数万禁军踏上了归程,回京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