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庄子里屋子不少,但不是每户人家都能分到三个小院,这还是因为李壮是庄头特殊照顾才有的待遇。
因为父母还健在,李家也没有分家,大妹夫是个孤儿,成亲后也住在庄子里,兄弟四人和大妹一家每天都集中在李壮的屋子里一起吃饭,二十多口人,显得就有些挤,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大呢?
李壮走进院子时,正看见十岁的儿子李小聪正领着女儿七岁的李小雪,以及二弟、三弟、四弟家的侄子侄女以及大妹家的外甥外甥女们在院子里玩耍,仔细一听,却是儿子正在教大家识字。
识字的方法也简单,就是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一帮孩子们非常认真的围了一圈,正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李壮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骄傲,儿子李小聪从小就聪明,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看着儿子认真的小模样,李壮郁闷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只要儿子将来有了出息,自己就是付出再多的辛苦也是值得的!
“大哥,回来啦?咋说的?钥匙,交出去了?”三弟李猛性子急,本来蹲在东厢房屋檐下看侄子儿子们正看的起劲儿,见大哥进了院子,敞开大嗓门就直接喊了起来。
“喊啥喊?八家子都听到了,你啥会儿能懂点儿事儿?”李老实攥着烟袋锅子从堂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性子比较内向的二弟李勇、比较老实的四弟李强和大妹夫张生。
李壮见父亲和三个弟弟都出来了,堂屋里三个弟妹和母亲妹妹们正在忙乎中午饭,自家媳妇肯定去给东家做饭了,没在家,就和父亲兄弟们以及大妹夫凑到了自己住的东厢房南屋,将此行的经过说了一遍。
大家听了以后,不由得全都傻了眼,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之前不知道宿家和他们两家的关系,还能骗自己天没有变,这个庄子还掌握在自家手里,以前的那些便宜不占白不占。
现在钥匙都交出去了,以后的好处可是一丁点儿都没了,这让他们觉得很是不甘心。
李老实坐在炕上,闷头抽了会儿烟,才闷闷地说“好啦,以后好好做人吧,想想咱们以前过的日子,现在等于在蜜窝里呢,还有啥过不去的?啥苦吃不了啊?”
张生暗暗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外面的世道都人吃人了,不知有多惨,李家有今天的日子,确实应该知足了。
四个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理是这么个理,但给宿家种地和给傅家种地,能一样吗?傻子都知道是咋回事儿好不好?
再说,他们也没有犯错,宿家就这么突然决定将他们推了出去,给他们换了另一位东家,虽然说给谁种地都是种,但他们当初卖身是卖给了宿家,可不是什么傅家,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当奴才也是想换个强大的主子效忠好不好,傅家是什么人家?搞不好家里日子还不如咱们呢,凭什么当咱们东家?
他们这些人谁心里是心甘情愿的,谁心里又毫无怨言?
但当时宿致远就站在那儿,谁也不敢出头忤逆宿家,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但心里要说多尊敬新东家那是不可能的。
别看新东家貌似很懂种地,还提出了什么人工积肥,但农民就是农民,在佃户们的心里,傅家的门第,是无法和宿家相比的,也没法比好不好?
就算知道了傅家和宿家关系不一般,庄子是白送给傅家的,但想要改变佃户们心里固有的想法,就冲着那一群明显是哪个山沟里出来的新东家,想要服众,那是不可能的事。
李老实警告的看了自己的四个儿子一眼,沉声道“你们以为这么多的庄子,为啥是咱们庄子送给了傅家?你们就不想想这是为啥?一群吃粪的狗东西,这里面道道多着呢!”
听了老父的话,见老父脸色凝重,包括李壮在内,四个儿子悚然一惊,全都收起了之前的轻狂,规规矩矩的站在炕前,听老父亲训话。
李老实却不是真老实,活了多半辈子,人精着呢,不然也不会拉扯着一大家子将日子过到这份上!
不论是当年逃荒,还是后来当机立断将全家卖身给宿家,都是靠他一双阅尽世情的利眼,做出准确的判断,才使家人一次次转危为安。
他自从昨天知道宿家将他们卖了,还换了个新东家之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妙。
宿家京郊这么多的庄子怎么就偏偏将大儿子掌管的庄子卖了出去,现在知道是送了出去?这不得不让他警醒起来。
几个儿子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相反,是在他授意下才开始小规模的贪墨,有了那些贪墨的银两,家里日子才渐渐的好过起来。
他相信就是宿家知道,也能原谅大儿子,因为贪墨的那点儿东西,对于宿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
况且大儿子对于庄子的管理那是真尽心,不论是天寒冬训,还是春种夏秋收,都在大儿子的引领下做的很是不错,地里打下来的粮食亩产也不落人后。
几个儿子也只不过是夏秋收获时,昧下点儿粮食,悄悄地隐藏起来,分批卖给外面的粮铺,换些银钱而已。
现在想想,这些小动作根本没有瞒过宿家,这不,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