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前, 校嘉华列了整整三大页清单,把每个人平时负责售卖的品类,写得清清楚楚。
签字确认的时候,刘二梅和钱玉珠才知道, 这位代社长表面上不管事, 实际上, 对供销社的大小事门清。
还能怎么着,硬着头皮盘吧。
“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下午四点, 盘点结果总算出炉。
经过比对,于小莲平时售卖的平价百货,大都锁在柜台里, 实物与账面的差距不大。
钱玉珠负责高档礼品和洗化, 数量有限,且摆放在显眼位置, 多了少了肉眼可见。安全系数很高,也没什么问题。
重灾区是刘二梅管理的粮油、副食和布匹。
去掉年代久远的死账、坏账, 仅最近半年, 供销社就少了半袋大米、两斤糖果,一瓶豆油, 和半匹花布……
性质恶劣,原因不言而喻。
说实话, 供销社的人贪几口零嘴、给熟人行个方便,也无可厚非。这跟饥荒年饿不死厨师, 是一个道理。
但是像刘二梅这样, 明目张胆地往自家扒拉东西,累计下来,积少成多, 简直可以按盗窃罪扭送公安。
于小莲和钱玉珠也很意外,她们知道刘二梅平时爱占小便宜,只是没想到,她的手脚尺度会这么大。
校嘉华把账本拍到刘二梅面前,“刘同志,这些你怎么解释?”
刘二梅浑身一颤,但很快镇静下来。下午盘点,她就想过对策。
此刻,她仍然很有底气,“东西是少了,但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拿的?‘十布九斜’,布匹扯来扯去,误差积累多了,少几米不是很正常吗?”
“丟的米和糖呢,总不至于是秤坏了吧?”
“称没坏,没准儿是……老鼠偷吃了!”
于小莲戳破她:“不可能!社里的卫生都是我搞的,别说老鼠洞,就是苍蝇缝也没有,你可别赖我。”
“没你的事儿,少管!”钱玉珠帮腔。
校嘉华笑了,“这老鼠真可恶,专捡你的货咬。偷个油,还把瓶子顺走?”
刘二梅知道校嘉华在内涵她,只能忍着,不敢对线。只要没证据,谁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对付不讲理的人,只能比她更不讲理。
校嘉华语气平静:“供销社里的货,都是公家的。就算是被老鼠偷了,你也有责任。赔钱或者被开除,你选一样吧。”
丟的东西,按采购价算也有大几十,赶上农村娶媳妇的钱了,刘二梅根本拿不出。
她耍赖跳脚,“校嘉华,凭什么要我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了?”
“就凭我是供销社的代社长,职务比你高。我说要你赔,你就得赔。”
不服?没用。
校嘉华看向徐民强,“徐采购,暂停刘二梅这个月的工资发放。就算她赖在这里,也是打白工。”
“谁敢!”
刘二梅撕破脸,把话说开,“这丫头在这待不了几天。倒是你徐民强,以后还想不想在镇上混了?”
过去,徐民强也看不惯刘二梅的偷摸行为,奈何自己是外地来的空降兵,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无论能力还是人品,他都对校嘉华心悦诚服,也不怕威胁。
他劝她:“二梅,咱们是职员,要服从社长的命令。”
“呸,我就不走,今天谁能把我怎么样?”
刘二梅干脆躺在地上闹。
校嘉华没再废话,取来电话机,拨通了镇政府的号码。
电话里,她简要汇报了供销社的盘点和丢货情况,最后说,“刘镇长,社里的这尊佛,我伺候不了,您还是亲自把她领回去吧。”
刘镇长听到一半,知道山芋烫手,也不愿管极品亲戚的事。
他顾左顾右而言他,“校同志啊,你刚刚说什么,对不住,我这边电压不太稳……”
“刘三德。”
“什,什么?”
校嘉华:“刘镇长,您怎么连自己名字都忘了。有人中饱私囊,您要是不想管,那我就换个电话打,问问县政府和公安局,管不管吧?”
“咳咳!”刘三德在电话里大喘气,“咦,电话突然又能听清了!校同志不要急,问题不大,咱们从长计议。”
校嘉华提醒他:“门外围了一堆顾客,不出半天,咱们镇破四害不力,出现‘硕鼠’这件事,恐怕……”
“校同志,我马上把人接走,公事公办!”
刘三德义正言辞地打断她。
.
十几分钟后,一辆老式吉普车停在供销社门口。
大概是避嫌,刘镇长本尊没到,只派了亲信过来。
两个男人不由分说,把哭哭啼啼的刘二梅抬上车,送回家接受思想教育。
勉强也算大义灭亲吧。
校嘉华照顾刘家人的面子,再加上确实没有证据,不着急送公安。因此,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