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小宫女。
……
晚间回到府上,谢遮褪下官服,头疼地问长翎卫:“谢才卿是不是不肯吃东西?”
他那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怕是不肯服软求饶、苟延残喘,谢遮怕他畏罪自杀,还暗中派了不少长翎卫盯着他,本来不放心还要给他戴手铐脚镣,想想算了,太折辱人了,只能把住的地方能伤着他的都给挪走了。
长翎卫摇头。
谢遮挂官服的动作一顿,纳闷道:“他肯吃?”
长翎卫尴尬地点点头:“他还有点挑食,属下按您说的,只要他要求的不过分,都答应他了。”
谢遮一乐:“他吃什么了?”
长翎卫说:“鲈鱼蒸蛋羹,蛋不能蒸老了,鸡汁小米粥,鸡汁不能熬太久,不要老母鸡,味儿太厚,也不要小仔鸡,太淡,猪肝瘦肉汤,猪肝要处理干净,不能有腥味,瘦肉要瘦而不硬,不能一丝一丝,要滑而软,菠菜——”
“这叫有点挑食?”谢遮嘴角微微抽搐。
这吃得比皇帝还精细讲究。
他都怀疑皇帝怎么养媳妇儿的。
谢才卿大约是自暴自弃,想临死前吃点好的。
“……”长翎卫担忧说,“不过他好像是病了。”
谢遮一惊,马上道:“要紧吗?”
长翎卫说:“好像肠胃不太舒服,吃了就吐,猪肝属下已经叫厨子处理得很干净了,他闻着味儿估计还是觉得腥气,干呕了好久,属下说给他找个太医看看,他也不肯,说都这样了没必要看,属下也不敢逼他,怕他心情不好反倒加重病情了,不过应当不是很严重,因为吃得不算少。”
谢遮皱眉,这进牢里第一天就这样了,之后该如何是好?
“心情呢?”
“挺平和的,特别乖,不吵不闹,甚至还冲属下笑了,”长翎卫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吃完就睡,还午睡了,睡醒了还问属下要了书看。”
“什么书?”
“就……四书五经。”
“……”谢遮无语了,以谢才卿的才华学识,需要看四书五经这种基础又无聊的东西?
长翎卫一脸讳莫如深:“他上午说想见陛下。”
谢遮一惊:“你没告诉陛下吧?”
长翎卫摇头,压低声音道:“按照您的吩咐,没传出去。”
谢遮松了口气。
长翎卫欲言又止道:“主子为何……”
一说这个就来气。
“陛下本来就在气头上,早朝那群蠢货还整那一出,我真是服了,嫌火还不够大吗?”
谢遮扶额头疼,今儿下朝尹贤还叫住他,暗怪他不和他们同仇敌忾有点不够意思,真是脑残,眼下谢才卿见皇帝,那不是撞枪口上去了,皇帝正没地方撒气呢,眼下谢才卿就是伏低做小好话说尽,萧昀刚被骗,也肯定不会再信他,说不定还当他又骗他,他又是那个脾气。
总之情绪没下去,说什么都没用,都是火上浇油。
这俩人眼下不见面得好。
谢遮叹道:“谢才卿硬气,我怕陛下糟蹋作贱人,以后后悔啊。”
长翎卫愣了愣,由衷道:“主子仁爱。”
谢遮坐下,喝了口谢才卿惦记着他给他在萧昀小内藏库找的顶尖云雾茶,脑海里浮现白日四方馆里江怀逸的怒容,终是叹了口气,从衣襟里摸出令牌,随手扔给了长翎卫。
长翎卫接过,愕然道:“主子有何吩咐……”
谢遮道:“今日午夜一过,陛下没彻查谢才卿、没主动去见谢才卿、没杀谢才卿,三者都没有,你就私下把他放了。”
长翎卫听前面的听得很认真,听到后面身形猛地一颤,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瞪大眼睛:“主子?”
“没听错,午夜一过,带着这令牌,把四方馆那批长翎卫撤了,给江怀逸通风报信,让他的人去接应谢才卿带谢才卿走。”
“主子?!”
谢遮揉了揉眉心:“还不快去?”
长翎卫“扑通”一声跪下了:“属下恕难从命!主子这么做了,谢才卿和南鄀皇帝是没事了,可主子你……”
谢遮摆摆手,笑道:“你当我傻的?陛下若是没顺着谢才卿这根藤查下去,直到挖出根来,就是不想查清,因为查清了就得处置他,处置和他相关的所有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查清了陛下就和他没有半点可能了,只有杀这一条路,你懂吗?”
长翎卫怔然,依然固执地立在原地不动。
他们虽直接效忠于陛下,却是谢遮一手带出来的,皇帝是天,谢遮则是兄长、师父一样的存在,一个是责任,一个是情分。
谢遮说:“陛下若是不主动见他,就是没想好怎么对他。”
“若是不杀他,就是不想杀。”
长翎卫愕然抬头。
谢遮笑道:“我认识陛下二十年,没有任何一件事,他逃避超过了一天。”
“所以谢才卿昨日午夜被抓,今日午夜一过,就是一天,到时候三者都没有,就是陛下否掉了杀这条路。”
谢遮幽幽说:“那就多半只剩放、囚/禁或者迎娶这三条,等过些时日,他缓过劲儿了,气消了,他总会走其中一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