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午间,端王的车驾启程回边关。
浩浩汤汤的队伍往南鄀唯一的城门去,沿途百姓瞩目恭送。
当今天下,宁国一国独大,皇帝萧昀善于进攻奇袭、攻城略地,于行伍历练时,已攻无不克,令守城之人闻风丧胆,十八岁登基后,领兵亲征,大军所至城池必破,短短数年一统中原,侵略吞食之势锐不可当,毗邻诸国人人自危。
军事向来疲弱的南鄀能于夹缝中享一时太平,除了地势之利,全仰仗三人。
一是当今圣上,勤政爱民休养生息,二是霍将军,镇守边关保家卫国。
三就是年仅十八岁的端王。
端王文赋卓绝,十几岁便才名在外,温润谦和、礼贤下士,又与天下第一庄弥罗山庄交好,人脉遍及天下。
两年前邺国二十万大军攻打南鄀,年仅十六岁的端王靠一己之力就借来了比邺国还多的兵马,让没见过世面的邺国灰溜溜地回去了,贻笑诸国。
更有传闻说,端王是弥罗山庄老庄主钦定的未来少主。
弥罗山庄是天下百姓心中的圣地,弥罗的主人,意味着无上民心,天下人趋之若鹜。
传闻真假难辨,总之端王种种,让他一时成了京都最负盛名、最受追捧的男子,风头已然超过了样貌能和宁国皇帝齐名的圣上。
长街繁华喧嚣,同一时间,没人注意到一辆刻有弥罗印记的马车畅通无阻地出了城门。
……
马车里,江怀楚端坐着,时不时翻过一页《兵法四书》。
腿边跪着两个黑衣人,事无巨细地汇报完今日京都各方动向后,沉默听令。
江怀楚撂下书,修长的指拨开一点帘幕,望着隐在空濛春色后的南鄀京都,过了好半晌,才道:“本王回去后,京都任何人有异动,不用查清,格杀勿论。”
这一声里,温润如玉不见了,只有皇家之人独有的冷酷无情和高高在上。
“是!”
“圣上若是出了半点差池——”
“我等提头来见!”
江怀楚噗嗤一声笑了:“本王要你们的头做什么?”
二人受宠若惊,羞赧万分:“我等一定保护好圣上!”
车内只剩下江怀楚一人。
马车有些颠簸,江怀楚按了按微微涨疼的太阳穴,闭眼假寐。
他有这一趟,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弥罗山庄。
老庄主被江怀楚伺候得吃饱喝足后,兀自手舞足蹈了一会儿,醉醺醺地拽过江怀楚的手:“怀楚,你想不想当少主啊?”
江怀楚一怔:“您误会了,怀楚绝无此意,侍奉您只是因为喜欢您。”
“……”老头表情一滞,似乎意识到自己问错了方向,“那你想不想要弥罗在宁国境内所有情报网和暗线啊?”
江怀楚迟疑了下,这次点了点头。
天下第一庄弥罗山庄,在明是百姓心中的圣地、达官显贵问药求仙的续命之所,在暗则是全天下最大最严密的情报网组织,眼线遍布各国每个角落,掌握无数人的把柄。上至皇宫大内,下至穷乡僻壤,几乎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弥罗探子的踪影。
有了宁国境内所有情报网和暗线,他就能第一时间获知宁国朝野动向,保南鄀无虞。
老头这才满意一笑,哼哼两声:“你答应老头我一个要求,我说的那些就全送给你,随你怎么玩儿!”
江怀楚第一时间没说话。
北宁是天下第一大国,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无论是土地、人口还是军事,北宁的情报网,价值可想而知。
江怀楚坦率道:“老庄主有什么要求怀楚定当尽力而为,只是这礼未免太厚重,我怕我要不起。”
老庄主笑眯眯的,越看眼前人越满意。
小王爷表面是个温和性子,在关键事上却从不含糊,要就是要,不会瞻前顾后、遮遮掩掩,惹人厌烦。
“嘿嘿好不好奇?别紧张嘛!你待我怎么样我又不是傻的,怎么会为难你!”
江怀楚暗松了口气,扶住歪歪倒倒的老庄主:“您且说。”
“我就是想你给我老萧家生个孩子。”
饶是淡定如江怀楚,猛地听到这么一句,依旧如遭雷击,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九十余岁的老庄主,脸色发白,强颜欢笑道:“……老庄主,您这话当真?”
老庄主是天下医术第一人,他的身体当初就是老庄主治好的,老庄主还在他十五岁寿辰,把弥罗在南鄀境内的所有情报网和暗线当礼物私下送给他了,他一直侍他如祖父……
“别误会别误会,不是老头子我啊!老头我喝多了一下子没说清,没吓着你吧……”
江怀楚艰难一笑:“无碍。”
“老头我还是童男身,没后代,你家对我弥罗山庄又恩情厚重,孝敬我六七十年,等过几年我归西了,弥罗肯定是要交给……”老庄主暗瞅了眼江怀楚,“交给别人的。”
“只是一来,我弥罗山庄驻扎在南鄀境内,眼下你我虽交情融洽,但难保我弥罗后人和南鄀后代皇帝起了争端,自相残杀,二来萧昀那二流子那么猛,搞不定打到南鄀来,我虽然六七十年没回北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