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对边境的地形很熟,很快就带着兰秋翻山越岭,来到了山林的另一边。
隔了一座大山,两边却没有太大分别,气候植被居民建筑都别无二致,甚至还有讲着西南口音普通话的国人面孔,险些让人以为还没出境。
兰秋对此不感兴趣,她沉默着上了辆军绿色的越野吉普车,被另外几辆车小心围着,在颠簸的土路上开了约莫有四个钟头,才终于在群山之中的一个约有七八层楼高的城堡状的水泥房前停了下来。
兰秋投过车窗向外看,水泥房的外观十足简陋,没抹石灰没贴瓷砖,暗灰色的水泥狰狞着裹上钢筋,像是剥了皮的肌肉组织。
外墙上开了大大小小的洞,有的有半人高,有的只能探出一只手臂,还有的伸出了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钢管。钢管凌乱地穿墙而出,不知道谁在上面晾上了花色短裤。风一吹,花色短裤鼓鼓囊囊地涨了起来,飘得高高的,似是浮在了海面上。
车内一片寂静,寸头男人和他的手下们你推我我推你,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怎么?”兰秋看过去,“家里来客了,没人出来接待?”
来客……几滴大汗从几人头上落下,心道如果真是“来客”,此时他们应该已经按老大的吩咐把她丢进猪猡房,让她在教官们的高压调|教之下,一步步成为她最不屑的诈骗犯,再由老大出面从精神层面摧毁她。最后,顺便将她哭嚎着磕头道歉的视频发到暗网上,让所有想公开和他们作对搞什么反诈骗的人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们现在倒是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了,他们这是请阎王爷上门冲业绩——急着送死啊!
问题谁能想到这女人这么玄乎呢,这事儿也没做过预案啊!
壮汉们互相使起了眼色。
——现在该怎么办?摇人出来围殴吗?
——傻逼,那第一个上路的肯定是我们!
——要不然喊老大出来当面聊聊?我觉得他们之间门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天啊不是吧!良哥你果然是想干掉老大上位吗?!
——滚你妈的!!
几人面面相觑,眼睛都快转抽筋了,最终还是寸头男人硬着头皮代表发言:“呃,兰小姐,是这样,我们老大今天去总部述职了,可能没这么快回——”
寸头男人的话被一串记录咕噜的本地话打断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矮个子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水泥房里走了出来,敲开了他们的车窗。
他身材干瘦,但目光极其有神,行动间门看起来十分利索。他敲开车窗又叽里呱啦讲了一通后,根本不听车上人说话,直接指着兰秋就要他们把她押下车。
良哥等人面露难色,倒是兰秋沉默不语,主动推开了车门。
兰秋个子高,站起来比那人高了半个头,那小个子眯着眼睛打量她许久,最终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指了指着兰秋,对良哥等人又是一通叽里呱啦,便转身带头往前走。
良哥看看前面又看看旁边,木然道:“这是我们的,呃,人事经理凯爷。他说,他说欢迎您的到来,想请您先参观一下我们的办公环境。”
兰秋挑眉,转头看向其他人,也是如出一辙的木然的脸。
她转了一下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玩偶小人,说道:“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告诉我,这个是谁给你们的?是谁跟让你们说我的朋友也在这里的?”
良哥敏锐地察觉到兰秋话中的意思,他愣了一下,说:“是我们老大,我们老大他叫,向强生。”
“向强生……”她轻声说。
“嗯……”良哥用余光觑着她,试图揣测她的心思。但她自从上车以来,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实在让他无从揣测。良哥咬了咬牙,说:“兰秋小姐,我们老大,今天应该在家,就在这个基地里面。”
兰秋有些意外的看他一眼,随后挥了挥手,对他们说:“这样吗?那你们可以走了。”
说完,她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快步跟上凯爷的脚步,走进了那个暗灰色的水泥房。
水泥房内别有洞天,一楼足有六七米高,惨白的照明灯在天花板上高高嵌了一圈,让整个城堡内部有种森冷的亮堂。门内正中是一个宽阔的高台,一群披着迷彩外套的男人各支了几个摊子席地而坐,正在抽烟打牌。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儿,叫骂声、喝彩声、下注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却仍驱不散这室内如附骨之疽般的森冷。白色的烟雾在高台上涌动着,偶有一丝溯光源而上,却又触上了厚重的墙壁而无功返还。
高台下是几条幽深曲折的长廊,不知道都通往何处。
兰秋跟着凯爷选了一条路走,一路上遇见了好几队身着迷彩荷枪实弹的人。他们看到跟在凯爷身后的兰秋,俱都露出会心一笑,并不多过问。良哥几人没有跟来,凯爷也不过问,他似是对自身的处境十分自信,只管埋头前进。
越往里走,走廊上的灯光越刺眼,而听在兰秋耳朵里的惨叫声,也就越刺耳。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扇普通的铁门前,凯爷拉开了门上的一个小窗,示意兰秋走过去看。
门内的世界只能用惨烈来形容,剧本里的惨相在兰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