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薛丞相就昏死过去。
正在薛夫修思考要不要叫人进来将他父亲挪到床上的时候,瘫倒在地上的薛丞相又动了。
站在方唐身后,薛夫修眼中神色变换,看着父亲僵硬地站起身。
却在下一刻瞪大双眼。
原来,薛丞相竟然毕恭毕敬地跪到方唐面前。
身为三朝元老、世家之首,薛丞相手中掌握着的,是半边朝堂。
即便每日的早朝,他都不需行跪拜大礼。
上一次,他见到父亲跪拜活人,似乎还是先帝颁下圣旨的时候。
而现在……
薛夫修屏气凝神,悄悄抬眼望去,看到那双无神的眸子,心中一跳。
他前面,方唐不断说出一项又一项命令,语气理所当然。
而曾经满身矜傲的薛氏族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薛丞相,不住地点头,没有丝毫不愿。
与此同时,脸上神色越来越生动。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薛丞相”已经与往常没什么差别了。
直到“薛丞相”退下,薛夫修才有些恍惚地确定:他的父亲,一直以来作为最大敌人的父亲,似乎,就这么输了?
输给他一直看不起、只当作跳板用的,长平公主?
仅仅是见了个面、聊了几句而已。
就算他日后摆脱现在的状态,凭长平那些命令中透露出来的消息,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
可,为什么呢?
既然长平知道这么多,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以前不使出来呢?
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思绪,脚下微动,几步移到方唐面前。
掀袍、跪下,动作一气呵成。
方唐挑眉,明知故问:“夫修这是做什么?”
却没叫他起来。
薛夫修伏身:“殿下,草民往日被迷了眼睛,如今清醒过来,方知自己的过错。如今草民诚心悔改,虽然不敢奢望您再给机会,却想表达出自己的悔意。”
一席话诚诚恳恳,即便伏在地上,面上表情也非常到位。
只不过,全是扯淡。
方唐笑吟吟放下手中茶杯,隔空扶起他:“能得夫修青睐,自然是本殿的福气。”
一轮商业互吹还没结束,就被方唐推过去的茶水给打断了。
好不容易回暖些的气氛,在这杯刚倒好的茶水面前,陷入冷凝。
薛夫修盯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笑容带了几分苦涩。
这种明知有危险,还要伸手的感觉,实在不美好。
然而他又不可能不喝。
既然要投诚,总得有诚意。
况且,相比起他父亲,能得到长平这般对待,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父亲可是连喝茶的机会都没有呢。
他心中摇摇头,不断地劝着自己,端起茶托,轻吹两口,抿茶,吞咽,合眸。
片刻,他睁开眼,惊疑不定。
为什么……没有丝毫反应?
他倒不是希望自己也疼到打滚,可究竟为什么,他并没有父亲那样的反应?
难道,长平施下的,并不是一种手段?
方唐却不管对面那人心中如何纠结,反正蛊虫早已无声无息地入了他体内,震慑效果也已经达到。
她起身,弹弹衣服,神色有些懒散:“既然事情已经谈妥,本殿就先回去了。”
薛夫修眉头一皱,就想要开口拦下。
既然投靠了长平,那有些事情,还是得告诉她一声。
即便,长平也许并不需要,他也并没打算说出全部,只不过做个样子。
然而,他并没能拦下。
不是拦不住,而是,根本没拦。
明明意识还清醒,并且确实想要拦住这新出炉的主子,但,他就是没动。
或者说,他的躯体,没动。
只乖顺地行了礼,恭送她离开。
眼中看不到那道身影后,薛夫修就察觉到,他又能控制自己的躯体了。
可他还是保持着原动作。
过了很久,他才直起腰,没管自己酸痛的四肢,苦笑着瘫坐在椅子中,双手捂住脸。
难怪,难怪长平公主根本不在意。
原来,他早就被控制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
被掩住的双眸中,一丝狠意划过——这样活着,即便达成往日的夙愿,又有何用!
*
出了薛夫修的小院,方唐就没再管他。
或者说,她从来没多加在乎过薛夫修这个人。
有他,当然能更方便些,若没有,也没多大差别。
能代替他作用的人,多了去了。
反正她现在手中有蛊王在,不怕没有人手。
毕竟是,这般逆天,逆天到通过空气就可以传播、并且还掌控力惊人的蛊王。
虽然炼蛊过程比较血腥,使用条件比较苛刻,对精血的需求也比较大。
但,它逆天的功能,完全掩盖了这些缺点。
只不过,这个世界格局比较大,不能像上次那样,将所有人都控制住。
还是需要稍加谋划。
这样想着,方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