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人看到情况不对,早早进去通风报信,等薛夫修出来的时候,这书童也颇受了些苦头。
方唐微抬下颚,示意那蓄胡侍卫停手,对着衣衫不整的薛夫修嘲讽:“看来,即便是整日跟在薛三公子身边,也改变不了某些人的本质,倒不如本殿替夫修好好整治一番。”
鼻青脸肿涕泗横流的书童早就吓软了腿,此时跪在主子旁边,也止不住地颤抖。
薛夫修面上倒是淡淡的,没什么神情。
他垂眸,瞥了眼脚边不争气的书童,双手拢入袖中,温声道:“既然殿下觉得这奴才实在不成器,不如由夫修好生训诫一番,免得污了殿下的眼睛?”
因着时间紧迫,他甚至没来得及让人完全抚平衣角的褶皱,然而却丝毫不损他身上的气质。
出身不高,几乎没有助力,受到亲父严重猜忌,一步步爬到目前的地位,即便如今还受着薛老狐狸的监视,却也掩不住其出彩。
往日里,方唐看到这样的晚辈,基本都会生出一两分爱才之心,或多或少帮上一帮。
可惜,现在她并没有这个心情。
更何况,打从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放过这个书童。
示威是一方面,敲打是另一方面。
最重要的,还是这书童的嘴脸让她过于厌恶。
尤其,这厌恶,是她非常熟悉的那种。
因而,当着众多下人的面,方唐丝毫不给薛夫修留面子:“夫修心善,本殿却容不得公主府里有这些个心大的奴才。来人,将这奴才狠狠打上两百大板,赶出府去!”
两百板子,别说是个小小书童,即便那身强体壮的士兵,也要丢掉大半条命。
“是!”
依旧是那蓄胡侍卫为首,几人不带丝毫犹豫地将书童拖了下去。
方唐看得清楚,这几人倒未必有多么忠心。
那为首蓄胡的,眼中尽是兴奋,伸手不凡,委托者的记忆中却从未出现过。
大约又是个隐藏在暗处的。
总归委托者的公主府“藏龙卧虎”,各方能人层出不穷。
方唐暗自笑了声。
不过,不管到底是哪方的人,入了她的眼,日后就只能是她方唐的人!
薛夫修皱了皱眉,双唇张合,许久没发声。
他倒没多少对这不长眼书童的不舍——虽然名义上算是身边多年的老人,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他父亲的一个眼线。
还是正大光明安插的那种。
只是表示一个态度罢了。
表达“薛三”的顺从,和薛丞相掌控。
他恨不得早日将这人赶走,却一直碍于父亲无法行动。
可,若是长平公主将人打杀了呢?
众所周知,公主性格阴晴不定,再加上最近的事情,一怒之下做出这种事来……倒也符合她的形象。
只不过,他却不能丝毫不作为。
这样想着,薛夫修冷了脸,声音中含着冰:“殿下真是好生威风!”
有隐约的惨叫从院外传来。
声声泣血,让人不寒而栗。
方唐却享受般地眯起了眼睛。
良久,院外的声响渐渐平息,她这才睁开眼睛,明知故问道:“嗯?夫修刚说了什么?”
如果说刚才还带着做戏的成分,那么现在,薛夫修已经是真正动了怒。
即便是自甘堕落做了这见不得人的男宠,他也没有如现在这般愤怒。
明明、明明只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公主,皇室中人又如何,还不是被他耍得团团转、在朝堂中毫无落脚之地?
要不是有宁竹章的援手,这个名义上的首位摄政公主,早就被他、被他们世族,踩落到泥淖中了。
所以……她凭什么这样嚣张!
多年来的修养心性在这一刻立了功,他面色不变,只不过呼吸略重。
“殿下,夫修说,您这般举措,实在是让夫修为难。”
“噢?”方唐挑眉,迈步入内,轻描淡写:“有何为难,不过一个奴才罢了。”
薛三公子长叹一声,面上一派不忍:“殿下有所不知,这书童,乃是夫修束发之年,家父赐下的人,如今却……”
方唐突然转身,似笑非笑:“果真如此?”
薛夫修堪堪停住脚步,心中升起几分不对,却还是咬牙点头叹气。
再小的眼线,但凡暴露或者折损,都不能与他扯上半点关系。
更何况,此事本就因长平公主而起。
落座,端茶,方唐轻吹水面:“既然如此,那也不好让夫修如此为难,不如,本殿直接与丞相商谈?”
薛夫修长身玉立,丝毫看不出内心的弯弯绕绕:“殿下说笑了,这种事情,夫修哪里插得上嘴。”
“嗒”得一声,方唐放下茶杯,叹气,“也是。”
薛三公子嘴角勾起几不可查的弧度。
呵,摄政公主……
方唐顿了片刻,接着叹息般道:“可惜了苏州城外二十里处那座精巧绝伦的庄园。”
薛夫修呼吸一窒,嚯得抬头,正好撞进那双眸子中。
黑眸中的戏谑和高高在上,差点让他扑上去。
他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