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
隔绝卧室的结界早在两小只彻底进入冬眠的瞬间，就已经悄然散去。
方唐收起平板，摸着下巴思索。
如果真如玄蛇所说，只是因为玄龟被小黄鸡寄生过，对它的气息出奇熟悉，又几次险些负距离接近她的黑洞，才察觉到一丁点相似之处……那她也许可以稍微放下点心。
她随手将两小只扔进最底下的一个抽屉，上锁，然后拿起藤桌上放着的小东西，把自己摔到柔软的床上。
深深叹了口气。
大意了。
玄龟玄蛇只不过是一个小世界的世界意识，还是被寄生得弱小到她能随意玩弄的世界意识，竟然发现了她与小黄鸡的关系。
虽然其中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者说巧合。
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给了方唐当头一棒。
如果，连一个世界意识都能发现，那么，对世界意识向来颇有些蔑视的A呢？
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断开契约的打算和底牌？
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与小黄鸡的关系？
也不对，如果真的知道，不至于等到玄蛇泄露气息才发现她被困在独立空间——前提是，他的焦急和被蒙蔽全都是真实的。
她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按照A的性格来讲，应该确实是真的。那么，她暂时应该还不需要为这个担心。
方唐把脸埋在被子里，叹了口气。
这寄人篱下都不如的生活啊，什么时候能结束。
她想起A曾说自己身份特殊，又不由得皱起了眉毛——所以，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那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方唐想了想，似乎知道了理由——这么扯淡的身份，如果不是她从小黄鸡核心的记忆碎片中亲自得知，怕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毕竟，本质上是个灵智低微的灵物什么的，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更不用说天性多疑的方唐。
要说她的“真实身份”，方唐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不太真实。
按照小黄鸡的记忆碎片和只言片语，她和小黄鸡，似乎是同一批的“姐妹”。
在同一时间被某位大能收集到手里，分别点化提高灵智，并且用各种罕见程度和给力程度成正比的天材地宝养着，不断强化天赋能力。
然后在某天，被赋予任务，分别送往各处。
那位大能，称呼她们为，“小黑点”。
这个名字，方唐曾偶然间从A嘴里听到过。
不过那时，她可完全没想到，这种小东西竟然跟她有这么深的关系。
深到，她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但有一点方唐是可以肯定的，这个小黑点，可不是真正的她。
即便小黄鸡再怎么重复，再怎么强调。
她，方唐，是经历过种种人生苦乐的方唐，而不是一个背负着不知内容的任务的，小黑点。
“删除我人生中的任何一个瞬间，我都不能成为今天的自己。”
更不用说，完全删除她作为“人”的全部记忆，只谈本质上的小黑点。
所以，打心眼里，她对这所谓的小黑点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即便现在想来，她曾经与别的同类近距离、甚至负距离接触过。
比如在阿舒世界，突然的“走火入魔”——小黑点侵入能量体后，除非专门控制，会让被侵入者产生毁灭一切的冲动。
再比如，那个对AI，对数据沉迷到病态的风梓——根据那位大能的记录，灵智过低的小黑点，在经历过投胎成人，灵智二次发育后，除了被同化失去天赋能力的部分，普遍有着情感缺失、却在某个方面天份惊人的特征。
这么说起来，她跟小黑点其实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毕竟，她当初可是除了娘亲以外，实际心里谁都不在乎的人。
奥，三妹算是半个例外。
也算是情感严重缺失了。
不过，再怎么相似，她也不会把自己当作小黑点。
甚至，方唐认为，下一刻的她，跟现在的她，并不完全是一个人。
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毕竟，每时每刻的记忆，都是“方唐”的组成成分。
说“方唐的一部分是小黑点”，可以，但说“方唐是小黑点”，不行。
她不认！
因此，成为人之前的记忆，她早晚要想起来，幼年第二次见到静元的那段记忆，她也早晚要找回来……
找回完完整整的，方唐……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更紧迫的事情……
从此以后……要怎么……对待……A……
思绪断开，方唐沉沉睡去。
手中攥着的东西顺着被子滚了几下，掉到地上。
一根迫不及待的透明光带穿过墙壁，熟练地搭在她手腕的菩提手串上。
搭上的瞬间，还愉悦地颤动了一声。
接着，点点淡绿光芒顺着光带，进入手串、躯体。
也许是今晚时间太晚，总觉得光芒密集了很多。
与此同时，隔壁正打坐的西乾川猛地睁开眼，疑惑地皱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