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池黎黎并不算非常了解乔时这个人,但是最起码她知道,他放学后基本上不会在外逗留的,一是因为性子孤僻不爱同别人来往,二则是因为无处可去。
一个不爱打游戏不爱喝酒且几乎从不迟到早退,从某一个角度看完全可以称之为模范好学生的乔时,今天居然还没有回来?
想到回来路上看到的那一群不良少年,池黎黎的心脏猛地紧了一下。
刚来这个身体的时候,孙俊康曾说过,她会在床上躺那么久,是乔时的原因,而事实上,这件事还真的不怪乔时。
一切都是“孙婷婷”自找的,她在学校恶意编排乔时,将他的身份抖得全校皆知,甚至在论坛上大肆为路人科普乔时母亲的故事。
乔时母亲是本地某乔姓富商上不了台面的情人,乔时则是他俩的私生子,从未未被承认的私生子。
孙婷婷身为乔母的继女,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为了抹黑乔时在学校的名声,她添油加醋地将乔时的私生子身份以及他那个见不得台面的妈妈所做过的光荣事迹在学校里传了开去。
问题出在,乔姓富商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宝贝儿子正在这所学校读书。
孙婷婷没有被乔时找麻烦,倒是先被那位乔姓少年找人群殴了顿。
池黎黎当然可以毫不费力地从这个身体里找到有关那群不良少年的记忆,找到他们揍她的原因,以及找到那个幕后指使者——乔南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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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暗,笨重的乌云躺在半空中,只有仔细辨认才能从那层层障碍中发现点微弱的星光。而月亮凄凄凉凉地挂在远方,孱弱且纤细,仿佛来阵风就能将她吹跑。
已是盛夏,夜里的空气仍旧残留着白日里太阳烘烤过的温度,却似是被这周遭压抑而又静谧的氛围而驱逐出去了,剩下来的只有深入骨髓的苍凉。
荒山,孤坟,以及几乎要被盖住的蝉鸣声,似是都在诉说这个地方的不平静。
空气里有浓郁的血腥味,那味道仿佛无处不在。
只是山间小道,道旁有草有树还有松软的沙土地,而低矮的草丛则被深色的血迹沾染,那血迹在再昏暗的光线都是无处遁形的。
而视线往前移则能发现,不仅是草上,就连地上,墓碑上,都或多或少留有血迹,新鲜的血液,甚至还带着主人体内的温度。
那是一个身形纤细的男生,分明还没有长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稚嫩,他安静地躺在地上,脸上,手上,身上,处处都是伤,粘稠的血液混着沙土在皮肤上凝成了黑乎乎的脏污。
施暴者终于因为尽兴而离开,带走了盘旋在这半山坡处已久的喧嚣声。
却独独留下了他。
从小到大受过的嘲弄、屈辱、虐待集合起来大概可以写成一本书,这次同以往的那么多次比起来,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
甚至连致命伤都没有。
他们不敢让他死,更舍不得让他死,而他自己……明明已经厌倦极了这个暗无天日的,看不到一丝光的世界,却仍旧不愿意离开。
“像你这种人,是怎么有勇气继续活下来的?”
“你知道你妈妈选择这一天自杀的原因吗?”
四下悄无一人,一整个世界都好似变得孤零零了,可发生在不久前的事情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尖叫着,久久不肯离去。
“因为她觉得是你毁了她的一生啊,哈哈哈哈。”
乔南新说完这句话,笑得前俯后仰,连带着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也开始放肆大笑。
“所有人都不爱你,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所以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为什么不去死……?
这话他问过自己很多次,可他从来都没有找到过答案。
但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不被爱,不配被爱,就应该从这个世界离开吗?
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更不想去弄明白,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死。
就算是周遭的世界变成了尖锐的刀片,变成了锋利的荆棘藤,变成了能扎破他皮肤刺入他骨血的毒针,使他遍体鳞伤,使他鲜血淋漓,他也想继续活下去。
就像那个人和他说的……
不要放弃,即使是苟延残喘,也总有被阳光照射到的一天,也总有触摸到温暖的一天。
他想睁大眼睛活下去,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对他仁慈的一日。
更想看看这个世界,究竟能对他残忍到什么地步。
更想……
让那些他讨厌的,憎恶的,痛恨的,通通消失。
这样的念头并非第一次有,很多时候邪恶就像在潮湿泥土地里洒下去的一颗种子,在各种各样欲望的灌溉下,化成了长势良好的幼苗,然后一路疯狂生长,壮大,直到最后枝繁叶茂,直破云霄。
他早就习以为然,即使脸贴在泥土地里,身体仿佛要被对他来说腐朽而绝望的沼泽拉拽下去,可眼神却一如往常那般平静,仿佛一池无波无澜的清水,经历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同他没有关系。
仿佛魂魄早已从累赘般的躯体中分离出去了。
可大脑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竟无端端地冒出前不久才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