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丰儿端茶进屋,二郎亲手奉上:“母亲请用茶。”
白氏伸手接过撇了撇上面的茶沫子,想起自己的来意,在心里掂量着怎么开口,虽说是自己亲生的,到底这话不大好说,贸然问的话,万一真像周婆子说的忽然开窍了,倒显得自己不信自己儿子似的。
抿了口茶放到旁边的炕桌上方开口道:“你这次童试考了头名,可见这一年里下了功夫,就连诗文上都有了大进益。”
这几句话是白氏在心里踌躇了半晌才想出来的,是想拐个弯探探话儿,却忘了自己儿子素来是个有一说一的方正性子,断不会扯谎。
待白氏话音一落,便道:“虽孩儿也用心下了功夫,奈何在诗文一道上,却并无进益。”自然也知道母亲这话的意思,接着道:“这才诗文的考题是得春字五律,儿子做不出,忽想起有一首现成的,正好应题便写了上去。”
白氏这才恍然,就说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开窍了,原来如此,点头道:“想来是季先生的大作了。”
谁知二郎却摇头:“并非季先生所做,是考前那日晚间,周妈妈送过来的。”
周妈妈愕然,指了指自己:“我,我送过来的?”
二郎点头,去那边自己的书案上翻了翻,翻出一张纸拿过来:“就是这首。”说着递了上去。
白氏接在手里低头去看,白氏在娘家的时候,家里虽也请了先生,却不过是教教认字,不当个睁眼瞎罢了,对于诗词却一窍不通,故此,看不出好坏,但字好不好看,还是能看出来的,尤其这字七扭八歪也就罢了,还粗细不匀,这是人写得的吗,蜘蛛爬的都比这个好些。
白氏想看看是什么人写得,谁知却没有署名,就是一张纸上,歪七扭八的一首诗,不光没署名,连诗也没个名儿。
白氏皱着眉递给了旁边的周婆子:“既是你送过来的,想必知道是谁作得。”
周婆子心里也纳闷呢,接在手里一瞅,整个人都呆傻了,半晌方结结巴巴的道:“夫,夫人,这,这是,是五小姐。”
周婆子话一出口,整个屋子好像冻住了,明明都二月了,怎么觉着比那数九寒天都冷似的。
良久,白氏脸色缓了下来,目光却紧紧盯着周婆子:“当真是她?”语气虽缓了,声音却仍有些紧。
周婆子倒是想说不是,可这诗就在眼前摆着,铁证如山,就算自己说不是可得成啊,想到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五小姐。”
二郎眼睛都亮了:“是五妹妹吗,平日在课上五妹妹话说的极少,不想竟有这样的好诗才 。”
白氏仍有些不信,看着儿子道:“这诗当真比季先生的还好?”
二郎道:“娘,身为弟子臧否先生,虽是不妥,但若论这诗,说句大不敬的话,五妹妹的诗才强先生远矣。”
说着还背过手去摇头晃脑的吟诵起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出自唐.孟浩然《春晓》)。”吟诵完看向周婆子问:“对了,妈妈可知道诗名吗?”
周婆子都傻了,只管摇脑袋:“不,不,不知,五,五小姐没,没说。”
二郎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叹了一会儿气,却又想起什么忽道:“倒是我糊涂了,在这里叹气做什么,既是五妹妹作的诗,她自是知道诗名,我去问问她不就好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白氏夫人愣了一下忙伸手拦下了儿子。
二郎不满:“母亲,五妹妹诗才如此了得,我去跟五妹妹请教一番,自己也有所得,您拦着我做甚?况,前些日子听说五妹妹病了,因临近试期,未得空,今儿正好去瞧瞧她。”
二郎这么说,白氏倒不好拦着,只是让他这么去五娘哪儿,属实不妥当,却又不知寻个什么理由拦下儿子,只能给周婆子使了个颜色。
周婆子会意忙道:“知道二少爷做兄长的心疼妹子,想去探病,可二少爷您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外面天都黑了,您也说了五小姐病着呢,这个时辰大约都歇下了,您这会儿巴巴的跑过去,岂不是又要折腾起来。”
二郎听了,侧头看了看窗外的,见天色是黑了,只能道:“那我明儿早上再去。”
白氏松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手,嘱咐他夜里看书别看的太晚,伤眼睛,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让厨房做了给他送过来,娘俩又说了会儿话儿,这才起身走了。
从西侧院出来,周婆子打着灯在前面照着路,主仆两个都未说话,眼瞅到了穿堂的腰子门,白氏方吩咐了一句:“过会儿你去五娘哪儿瞧瞧她的病可好些了?”
主仆这么多年,岂会不知夫人让自己去做什么,这么些年府里都知夫人不待见五小姐,下面那些人,最会看眼色,就算五小姐是主子,也少不得吃穿用度上克扣,不看别的就看上课时的衣着打扮,就能瞧出来,同是庶女,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恨不能一天换一身,可五小姐呢差不多就那两身看的过去的衣裳来回倒蹬着穿,就这还是因为跟着二少爷进学,夫人特意吩咐添置的。
不过,以前五小姐穿的再寒酸也没人理会,今儿个过后可就不一样了,就算夫人再不待见五小姐